于掌柜确实有话要和曾荣说。
这些话在她心里憋了好几天,只是碍于徐老夫人碍于白氏的颜面,再加上她的几分私心,这才没来找曾荣的麻烦。
这会见曾荣遇到难关,她的心思又活泛了。
原来,曾荣刚进绣坊绣的那枚兰花丝帕的确被刘公公相中了,再后来曾荣绣的荷包也有被刘公公带回宫的,只是彼时刘公公只对绣品感兴趣,而于韵青自然也不会多事。
谁知八月初的时候,刘公公再次被曾荣那套蝉系列的荷包打动了,这才主动问起绣娘的身份、年龄和籍贯生平等,得知是宫里的尚工局想招几个绣娘和裁缝,于韵青留了个心眼,她把阿梅推了出去,因为阿梅那段时日也的确绣了不少带诗词的荷包和丝帕,且阿梅的绣技不比曾荣差,差的是阿梅念的书少,不会画图不会设计花样。
而于韵青之所以有这个胆子敢欺君,则是因为她清楚一点,皇帝的龙袍、朝服等大件衣物是由江南织造署定制或专程从江南挑选的绣娘来完成,刘公公嘴里要找的人说白了就是打杂的,负责宫里各主子日常小件物品。
可打杂跟打杂不一样,在宫里打杂,若是一朝入了皇帝的眼,不说一步登天,若能混个女官做做也比一辈子做奴才强啊,更何况,若是混好了,万一把于家的门楣改改呢?
为此,中秋过后,于韵青没让阿梅来绣坊,在家找了位女先生专门教授阿梅诗词和简单的丹青,也不指着她成为才女,至少能自己画点简单的小花样也会背些简单的诗词。
原本这事她是瞒着白氏的,哪知这么不巧,中秋过后,那几套绣着蝉、蚱蜢和蝈蝈的荷包突然在太学里流传开来,继而很快传进这些世家圈子,白氏也就知晓了。
于韵青敢瞒着刘公公却不敢瞒白氏,连带着想把阿梅送去尚工局一事也告知了白氏,因着只是做女工,且还需筛选,白氏对此倒不是很在意。
真正让她大吃一惊的是曾荣,一个乡下出来的女孩子,刚十二岁,没念过书,居然有此等本事?
为此,她特地把曾荣绣的荷包拿去给杨氏鉴定一番,原本也想送到老太太面前的,却被杨氏打了个岔,说是老太太那几日身上不爽,怕给她添恼,等过几日再送也不迟。
而于韵青从白氏那得知曾荣是如假包换的徐靖救命恩人,心下未免有几分不安,一来是怕曾荣的锋芒她盖不住,早晚有被刘公公发现的一天;二来也忧心阿梅的能力有限,万一进宫后露馅这个后果她兜不住。
思前想后的,于韵青倒真有了个主意,她想让曾荣带着阿梅一块进宫,只是如何说服曾荣她尚无十分把握。
正为难时,镇远侯府居然找上门来想买曾荣,若曾荣愿意进侯府,她倒是也去了一块心病,可曾荣偏是个心气高的,又有主意,别说和王家小姐有过节,就算没有那档事,她猜她都不会愿意去做这个奴才。
不过这事倒也给于韵青一个契机,一个可以开口说服曾荣的契机。
因而,送走王家人,她很快又回到东厢房,见曾荣老老实实地站在屋子中间,她笑了。
她就欣赏曾荣这点,聪明。
只是这聪明若是用好了自是一份助力,反之,就是祸害。
“怎么没去做事?”于韵青坐了下来,慢悠悠地问道。
“心浮气躁,怕绣错了前功尽弃。”曾荣坐到了她对面。
“咦,你方才不是说着凉恐染了风寒吗?敢情你不怕把病气过给我?”于韵青佯做生气问道。
曾荣也笑了,“于掌柜是自己人,也是明白人,我也不瞒着您,我和王家小姐的过节您虽没见,但肯定听闻了,所以王家我绝对不进,王家的任何活我也不接,还请于掌柜帮着转圜一二。”
“你这可真是难住我了,我若是有这个本事跟王家抗衡,我今儿也不会坐在这。”于韵青说完找了个干净杯子给曾荣倒了杯茶。
曾荣接过茶抿了一口,“放心,我不会让于掌柜为难的,我只有一个要求,有什么事情希望于掌柜能提前告知一声,别让我被人卖了还替她数银子就成。”
“这你放心,我虽不才,但为人还算良善,断不会做那等坑蒙拐骗的无耻之事。”于韵青放下杯子说道,只是底气未免欠缺了些。
“那就好,如此有劳了。”曾然又笑了笑,把杯里茶水一饮而尽,起身欲离开,丢下一句话,“这茶真不错。”
“哦,坐下,别着急走,你能品出这茶的好坏?”于韵青拉住了曾荣。
曾荣也不是真想走,否则她也不会丢下这句话,因而,见对方留人,她也不矫情,又坐了下来。
“多少能尝出一点,在徐府喝过几次茶。”这话倒也不是撒谎,确实在徐府学会的品茗,只是不是这一世。
“你和徐老夫人关系很近?”于韵青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老夫人对我有再造之恩,这次进京我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一个六岁的妹妹同行,为解我后顾之忧,她准许我妹妹进徐府附学,和徐府的几位孙小姐一起。若非我执意要出来做工,我也可以留在徐府过安稳的日子,只是这有违我我进京的初衷,我是来挣钱养家的,再怎么厚颜也不能把我的家人一并交给徐家养着。”曾荣把自己的家世略透露了些。
这话让于韵青眼睛一亮,想挣钱就好办,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于她而言都不算事,更何况还是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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