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荣见他把手搭在案桌上虽不费力,可磨墨毕竟是个力气活,时间长了胳膊肯定会酸,会影响到他写字的,便冲阿梅努了努嘴,示意阿梅过去帮他。
阿梅摇了摇头,不是她不想去,而是人家不需要她去。
这会她看明白了,二皇子对她和对曾荣是截然不同的,只是她不明白的是,二皇子明明只见过曾荣两次,而她却在二皇子身边待了三个月,不说朝夕相处也差不了多少,可为何三个月的相处会比不上只见面两次的人?
难道一个人的学识真这么重要?
见阿梅摇头,曾荣也歇了过去帮忙的心思,她能看出阿梅的失落,也懂她的失落,可这种事情她是真插不上手。
事实上,为了阿梅她已经数次逾矩了。
一时饭毕,曾荣帮着阿梅把剩菜收进了食盒,可没等她开口告辞,阿梅拎着食盒就往外走,曾荣有话要问她,忙一把拉住了她,对朱恒说道:“回二殿下,我们先告辞了。”
朱恒盯着曾荣拉住阿梅衣袖的手,自己的手不由自主地又捏了松,松了捏,再次吐出了一个字,“好。”
曾荣一心要跟着阿梅走,没有留意朱恒的异常,可阿梅读懂了自家主子眼里的不舍,对曾荣说道:“阿荣,我去去就回来,你若是不忙,不妨留下来再待一会,一个时辰时间没到呢,我还想你陪我去见太后呢。”
“都快午时了,再……”曾荣话说到一半,读懂了阿梅眼里的不舍,只得应了下来。
第二百二十一章 戳心窝
阿梅一走,屋子里又有了短暂的安静。
见朱恒扔下手里的墨条准备书写,曾荣走到了书桌前,这才发现朱恒没有写完的字幅是《岳阳楼记》。
这么巧?
前几天曾荣她们考核时正好考到这篇文章,那位先生问了曾荣好几个问题,显然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
“二殿下,这篇文章中你最喜欢哪一句?”曾荣问。
朱恒没看她,也没说话,直接提笔在纸上写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果然,曾荣就猜到准是这一句,以他的条件,也只能如此修炼自己的心境了。
“唉,可惜了,这字幅岂不废了?”曾荣后知后觉地发现,朱恒这八个字是写在那字幅的下面,字体也比之前的大了些许。
“不过是打发时间的勾当,何为废,何为不废?”朱恒扯了扯嘴角,随即又道:“其实,我最向往的是另外四个字。”
话一说完,他又在纸上写下“登斯楼也”这四个字。
“回二殿下,这个应该不难吧?坐上马车,带上轮椅,等到了洞庭湖,让人把您背上去,一样可以把酒临风,宠辱皆忘。”
朱恒没接曾荣的话,因为太不现实。
以他目前的状况,太后不可能会允许他单独出门的,更别说,还是离京千里之遥;再则,出了京城,不定有多少魑魅魍魉跑出来,哪还有游历的心情?
曾荣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只得讪讪一笑,把目光放到墙上的书柜,“呃,二殿下,这些都是您的藏书?我能否一观?”
“随意。”
曾荣听了,走到书柜前,随意抽出几本,见大多是诗词歌赋,也有琴谱、棋谱什么的,曾荣翻阅了一下,又放回去。突然,她的目光放在一套《易安居士文集》上,这套丛书一看时间就比较长远,纸张泛黄,陈旧,曾荣猜想是先皇后,也是朱恒生母的遗物。
因着覃初雪不止一次说过曾荣对李清照的某些观点和这位先皇后一致,故而曾荣好奇,想到书中应该有这位先皇后的注释,于是,她伸手想抽取一本来翻翻。
谁知她刚把书抽出来还没打开呢,朱恒突然急喊一声,“别动那个。”
说完,他想推着轮椅过来,却因为着急,轮椅拐弯时碰到了桌角,往前倾了一下,为了保持轮椅平衡,他伸手去抓住桌面,不小心把桌面上的书籍和字幅掀了下来,连带着砚台也掉了下来。
而曾荣也在第一时间冲上前扶住了他和轮椅,“如何,有没有伤到哪里?”
曾荣一面说一面蹲下身子去查看他的腿脚,他伸手拦住了她,见他衣服上都是墨汁,曾荣一着急,抻起他的衣袖看了看他的胳膊,没等她说话,听到动静的两个太监冲了进来。
“二殿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出去,打点水来,我不小心把砚台打翻了。”朱恒吩咐道。
两太监对视了一眼,一个人转身出去了,见曾荣仍蹲在朱恒面前,小海子上前两步,“曾姑娘,你这是?”
“我没事,你们二殿下的衣服脏了,好在……”
曾荣话没说完,朱恒扭头看着小海子,小海子读懂了主子的示意,转身离开了。
“对不住,吓到你了,是我不好。”曾荣很是自责,没事干非去抽那本集子干嘛,明知道是人家生母的遗物,这不戳人家的心窝子么?
幸好,朱恒本人没事,否则,这一关还不定能不能过怎么过呢。
“不,该说对不住的是我,我吓到你了,你起来吧。”朱恒见曾荣依旧蹲在自己面前,伸手想扶她,却突然发现自己半只衣袖是黑的,还在往下淌墨汁呢,又缩了回来。
“才刚是被这抽屉带上的吧?”曾荣见有一只抽屉露出了一点边,伸手去关,第一下没关上,里面应该是有什么东西翘起来,曾荣只得把抽屉往外拉了一下,看到抽屉里的东西,她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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