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后,他心里有了期待,有了打破桎梏的勇气,而这一切的改变,皆缘于面前的这个女孩子。
他相信,只要他有需要,曾荣不会丢下他不管的。
似乎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朱恒也没开口求情,自己用两手撑着炕面,把上身略支起来些,只是在往后挪的时候失败了,咬了咬嘴唇,又试了一次,还是不成。
曾荣读懂了朱恒脸上的委屈和倔强,只得放下粥碗,抱住他的双肩,拖着他往后挪了两步,继而在他后背塞了个大靠枕。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朱恒就累得喘不过气来,额头也有一层细细的汗珠,曾荣拿丝帕替他擦了擦,先喂他喝了两口水,待他气息平稳后,再喂他吃了半碗粥。
“歇一会吃药,吃药后再沐浴,如何?”曾荣问他。
这点粥肯定不能坚持到明日早上,她是想让他沐浴后继续吃点东西,好早点休息。
“依你。”
曾荣听了这话,又喂了他几口粥,放下粥碗,这次没等曾荣上手,朱恒自己拿丝帕擦了擦嘴。
因饭后不能立即吃药,曾荣没理由出去找阿梅,可她又不能一直拉着朱恒说话,怕他累是一方面,更怕的是他从嘴里冒出什么惊人之语来。
两人再次沉默起来。
于是,她给自己找了件事做,打量起屋子里的摆设来,这是她第一次进他的卧房,屋子不小,沿着炕的三面墙上均有内嵌式书架或博古架,且均是他伸手可够到之处。
屋子中间也有一张宽大的书桌,书桌上也摆了一摞书和一些笔墨纸砚,桌脚边有一个青花瓷的大画缸,斜插着十来个卷轴,靠墙两边是两排雕花柜子。
这一看,屋子里东西并不多,尤其是地面东西更少,连张凳子或椅子都没有,有限的几样家具都是必用的,没有任何多余的摆件饰品,想必是为了方便轮椅前后转动。
还有一点,曾荣发现,这几个屋子均没有门槛,应该也是为了方便轮椅进出。
“太后老人家考虑得真周全。”曾荣由衷地赞了一句,为了留住这个孙子,她是煞费了苦心。
朱恒随着曾荣的目光也扫了下屋子,“的确如此,这些是我坐上轮椅后那年改的,后来没多久,我就搬回储华宫。”
“一个人时喜欢做什么?”
“高兴时看书练字画画,难过时闭上眼睛放空自己。”
“生气时呢?”曾荣问。
朱恒一听,略显羞赧。
曾荣没有为难他,“我去拿药。”
阿梅就在堂屋那边坐着,见曾荣出来,她也站起来,曾荣想起之前对她说的那些话,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有心想要解释什么,却又无从说起,同时也怕屋里的朱恒听见,便干脆不提。
阿梅替曾荣把药端过来,曾荣喂朱恒喝了药后,小海子和小路子也把热水备好了,小海子抱着朱恒进了净房,曾荣拉着阿梅进了书房那边。
第二百六十一章 信我
曾荣本想和阿梅解释一下她和朱恒的关系,可没等她开口,阿梅说起了她和太后的那段谈话,说起袁姑姑对她的训斥。她至今也没想明白,自己究竟错在何处。
初到朱恒身边,太后就一再叮嘱过她,不管朱恒有了任何状况,都必须第一时间告诉她,如今朱恒昏迷这么大的事情,她跑去诉说却反倒被骂,着实令她想不通也令她难过。
阿梅一说,曾荣也就明白方才袁姑姑为何也不待见她了,多半是嫌她们给太后添乱了。
朱恒昏迷一事,太后既心疼又无奈,心疼自不必说,无奈是因为她想管却没法伸手,王皇后的话自有她的道理,七天坚持下来了,总不能因为最后二个时辰前功尽弃。再则,这事她儿子点头了,她若一味坚持把人接回来,不但打了儿子的脸,也和王皇后起了嫌隙,以后还如何相处?
曾荣把道理和阿梅掰扯清楚了,阿梅垂下了头,低声嘟囔道:“原来是这样,那,那我以后该怎么做?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我,我如何拿捏?”
最后一句话,她倒是抬起了头,看着曾荣,曾荣拍了拍她手,“该说就说,如何做太后自有裁定,你只需做好自己的本分。”
说完,曾荣忽地想起一事,“那日早上放风筝一事你该不会也向太后坦白了吧?”
阿梅先是点点头,后又摇摇头,“放风筝说了,二殿下摔倒一事没说,太后没发现。”
“那这几日我没过来,太后可有问起我?”曾荣问。
阿梅摇摇头。
曾荣又问起那日的赐菜,果然是朱恒的主意,那日的菜也是阿梅送来的,且据阿梅说,原本依朱恒的意思后来几日均命膳房准备了两道菜,太后知晓后偷着取消了。
曾荣被小小地震撼到了。
这的确会是朱恒能做出来的事,可她又何德何能接受这一切?
且不说横在两人之间身份地位的云泥之差,单就曾荣自己,她也无法回馈对方的这份赤诚之心,她能做的,仅仅只是在他困难时给他一份力所能及的帮助,别无他意,也别无他求。
阿梅见曾荣不说话,捅了捅她的胳膊,“阿荣,你究竟怎么想的?”
曾荣没有回答她。
这事决定权不在她,尽管她一再强调自己绝无他求,但若是真的一道懿旨或一道圣旨下来,她不从也得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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