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想不通的还有柳春苗,不过这对柳春苗来说算是一件好事,只要曾荣不去朱恒身边,曾荣和皇贵妃对立的可能性就不大,那么她也不用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退一步说,即便她们不能把曾荣收为己用,但只要曾荣不针对她们,彼此间井水不犯河水,还是可以各自相安的。
这天晚上,曾荣却失眠了。
一方面是想着次日的早起,又一次以新身份上工是绝对不能迟到的;另一方面,她也分析这次进内廷局对自己而言究竟是好是坏,后宫那些错综复杂的纷争还会不会把她挟裹进去。
皇贵妃那倒还好说,两人没有过明面上的冲突,这个夏天在西苑碰过几次面,皇贵妃都会笑着回应曾荣,可王皇后那就不一样了。
尽管曾荣依旧像之前那样规规矩矩地向她行礼问好,但王皇后却很少回应她,即便碍于有外人在,不得不装一下,也只是淡淡地点个头。
这个结一时半会是不好解了。
当然,想解的是曾荣,对王皇后而言,曾荣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官,碍不了事,只是有些碍眼。
可曾荣不一样,这梁子结下了,王皇后要给她小鞋穿,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尤其是她现在进了内廷局,和王皇后打交道的机会肯定比药典局要多,难免不会为难她。
迷迷糊糊中,曾荣到底还是闭上了眼睛,也不知过了多久,仍是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有人在叫她在敲她的门,待意识回笼后,她忙爬了起来,把灯点着了,问了一声,才知唤她的正是李若兰。
原来,李若兰猜到曾荣可能会起不来,小孩子贪觉,很容易睡过头,故而特地拐来叫醒她。
曾荣一看墙角的沙漏,差一刻钟卯时,忙急忙忙洗了把脸,把头发简单梳了梳,换上衣裳就跟李若兰出门了。
彼时天尚未大亮,没有星光,只有微弱的晨曦,李若兰的手里拎了盏灯笼,另一只手里抱着个包袱,就这样,还担心曾荣被石子绊倒,恨不得把灯笼放到曾荣脚底下,不停地提醒她看着路面。
曾荣见此,略犹豫了一下,接过灯笼,另一只手挽起了对方的胳膊,李若兰身子僵了一下,倒也没拒绝曾荣,两人到乾宁宫时,乾宁宫的门还关着。
略等了片刻,有太监出来开门,认出李若兰和曾荣后,放她们两个进去了,李若兰领着曾荣进了东边第一间屋子,也就是日常皇上用膳之地,有两个太监宫女在走动,皇上住在东次间,曾荣能听到隔壁屋子里传来的动静。
约摸过来半刻来钟,出来一位太监,李若兰问他皇上几点醒的,昨晚睡眠如何,夜里醒了几次,昨晚侍寝的妃子是谁,半夜可否送走等等。
她在一旁问,曾荣就在一旁记录。
正写着时,曾荣听到一声咳嗽,更像是清嗓子,紧接着,皇上出来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包容
朱旭一出来,曾荣刚要上前行礼问好,可一看李若兰没动,她也就立住了。
这时,也不知从哪冒出来四五个太监和宫女,有端水的有拿手巾的也端皂角的,还有端青盐盒和唾盆的,这是要伺候皇上洗漱了。
见此,曾荣又退回案桌前,继续记录方才的问话内容。
而朱旭洗漱完毕后,坐了下来,接过别人递来的一杯温水,刚喝一大口正要往下咽时,这才发现趴在案桌前的这个低头执笔的身影是曾荣。
于是,他被呛住了,连着咳嗽了好几声,这下他不乐意了,指着曾荣连着说了好几个“你,你,好啊,又是你。”
曾荣早在他被呛时就转身了,这会见对方的手指着自己,联想到之前自己几次莫名其妙的被罚,她知道自己这是又被迁怒了。
“启禀皇上,是下官。”曾荣上前两步。
“废话,朕知道是你,朕问你,方才见到朕为何不吱声?一大早,你这是想吓谁呢?”朱旭没好气地瞪了曾荣一眼,重重地放下手里的杯子。
一旁的太监和宫女大多是第一次见皇上和曾荣互动的,见此吓得连呼气也不敢大声,有的连头也不敢抬,也有的颇为同情地觑了曾荣两眼,就连李若兰也有点紧张了,正犹豫该不该上前替曾荣说两句好话时,只见曾荣神态自若地走到皇上面前,把方才的杯子重新递到他手里。
“回皇上,是下官的错,下官方才不吱声是因为见皇上在洗漱,那会要吓着皇上才更糟糕呢。”
“胡说,巧言令色,朕出来那会你明明可以先请安的。”朱恒故意板着脸说道。
他也不知为何,尽管曾荣总能把他气到跳脚,可事后他都会很轻易地原谅她,倒也不单单是因为太后和朱恒的缘故,而是这孩子身上总有一股和年龄不相称的心智和沉稳,他不是很喜欢这种少年老成,故而总想着逗逗她,看看这种心智和沉稳究竟是天生的还是后天伪装的。
倒不是他恶趣味,而是他身边有太多这种无趣之人,再加上他每日不是理不完的朝政就是看不完的奏章,日子实在乏味的很,好容易出现曾荣这么一个异类,多少也能给他带来一点点乐趣,因而,似乎从第一天正式见面开始,他就喜欢捉弄她了,明明该赏时他却故意罚了她,为的就是看她想怒不敢怒的样子。
事实证明,这个丫头压根不是什么天生的沉稳和心智成熟,而是装的,一点也不经逗弄,一着急了,喜怒皆在脸上,还敢反驳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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