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悟一听笑道:“父皇,儿臣替父皇跑一趟吧,皇祖母那方才人多,儿臣也没好好跟她说说话,还有兄长那,儿臣也该去看看他。”
朱旭见此高兴地拍了拍朱悟的肩膀,“不错,到底是长大了,也懂事了,知道替父皇尽孝。”
说完,朱旭领着朱悟去了东边第一间屋子,曾荣见用不上她,仍在角落里整理方才的文案。
正忙着时,李若兰进来了,她去找刘内侍请完假后,一看时间差不多了,想着乾宁宫这边也没什么大事,便索性留在内廷局那边和那两位女史官核对了一下昨日的文案,再后来一看饭点了,干脆去领了她和曾荣两人的份例菜。
得知自己的份例菜领回来了,曾荣反倒不着急了,想把手头这份文案整理完再去吃饭,否则,时间长了她怕记不住。
这一忙,至少又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待她收拾东西准备去用膳时,一个小太监叫住了她,说是皇上那边给她留饭了。
曾荣不是第一次吃皇上送的菜,故而听了这话也没多想,从上书房出来,进了对面第一间屋子,进去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屋子里只有皇上和常德子两人。
“见到他了?”朱旭见她进来,抬了下眼皮问道。
“回皇上,见到了。”曾荣一边说一边坐到了餐桌前。
看来,这顿饭不是这么好吃的。
别的她倒不怕,可她怕皇上追究朱恒动用侍卫不远千里把她兄长从老家接来一事,皇上不舍得罚自己儿子,难免不会拿她开刀,真给她扣上一顶红颜祸水的帽子她也不敢不认,谁叫这事确实发生了呢!
果然,朱旭又问了一句,“那小子和你说什么了?”
曾荣犹豫了一下,道:“回皇上,二殿下给下官看了他在南苑画的画,也说了不少他去草原上游玩的趣事,说是长了不少见识。”
“哼,这小子倒是什么都跟你说,可惜全是废话。”朱旭似是不满,冷哼一声。
“回皇上,下官不敢苟同,何为废话,何为正话?下官以为,废和正,不在说者,而在听者。”曾荣辩驳道,她是为朱恒。
这话惹着了朱旭,“大胆,你敢指责朕?”
“回皇上,下官不敢,皇上或许以为三殿下那番看似引经据典的大道理为正话,可在下官看来,其实也是一堆废话,不过是捡了一点他人的牙慧而已,并没有任何他自己的真知灼见。”曾荣一生气,也有点不管不顾了。
最主要的是,这会屋子里没有外人,她想好好和皇上掰扯掰扯这个问题,想为朱恒正名。
再说,她确实没有冤枉朱悟。
这些日子她听的最多的就是关于减赋这个话题,来来回回基本就是这些车轱辘话,就连列举的这些数字也基本一致,曾荣都听腻了。
第三百零四章 狂言狂语
朱旭见曾荣把朱悟的那番话贬得一无是处,当即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腾地一下站起来,指着曾荣就要开骂。
曾荣没等对方开口,起身退后两步行了个屈膝礼,这才说道:“回皇上,方才三殿下列举的数据中只提到了大周立国以来三个不同时期的几个数字,且他所列举的几个税赋收入并非单指纯白银收入,还包含了实物,比如粮食、丝绸、铸铁等,实际户部入账的税银收入才三百万两白银,不管是立国之初还是十五年前最好时期,这笔数目相差均不大,其中缘由皇上想过没有?”
上一世徐靖进的就是户部,那几年他没少研究大周的税赋,故曾荣才有底气站在皇上面前。
“哼,故弄玄虚,有何不懂,这说明我大周朝纲稳定,百姓安居乐业。”朱旭吹了吹胡子,说道。
“皇上这话不全对,这个数字虽体现了朝纲稳定,但更重要的是说明了两个问题,其一,我大周的税赋绝大部分依靠的是农业和手工业,商业只占了其中一小部分;其二,大周立国百年,商业几乎停滞不前,最好时期多出来的那部分税赋是基于人口增长和田地税赋带来的。这些年因为战事,人口不增反降,可田地税赋却仍基本持平,下官想,这恐怕和百姓们安居乐业的实情不太相符吧?”
“你,你,你这番话是从何处偷听来的?”朱旭这才开始正视曾荣。
“回皇上,是从皇上和大臣口中听来的。这些日子皇上和大臣们讨论最多的就是这个话题,下官听得多了,不想记住也难。再有,二殿下曾经和下官提到一件事,说他特别喜欢一幅画,《清明上河图》,喜欢里面的市井气和烟火气,皇上想必也对这幅画有印象吧?市井气和烟火气是靠商业才能繁荣起来的,商业繁荣了,税赋自然也能跟着提高,若下官没有记错的话,那日徐大人好像也提了一句,说是两宋时期的商业税赋远胜于大周,最高时曾达到了一万六千多万贯,这才叫真正的国家富庶,百姓也富足。”
“哼,你懂什么,正因为他们太过享乐不思进取,所以才把江山丢的,这就是抑农重商带来的后果。”说完,朱旭拍了下自己的头,自己没事闲着,跟一个小丫头说这些作什么!
曾荣见皇上抬腿要走,忙又道:“回皇上,抑农重商固然不对,可一味地抑商重农也同样不可取,户部年年亏空,单靠减赋能弥补这个亏空?一旦战事又爆发,哪里来的钱财去养军队?”
这番话虽仍有点幼稚,但却说到朱旭心坎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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