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想起每次皇上说要罚她均是雷声大雨点小,说白了就是吓唬她玩,逼着她认错,逼着她说实话。
“说到这我就奇怪了,你怎么一点也不怕他?”朱恒一直没想明白这事。
其实,原本他还有一事也没想通,父皇为何单单对曾荣如此宽容。
可听了曾荣这话,他似乎有点懂了,正因为曾荣胆大心宽,挨骂也不生气,该驳他仍驳他,但大事上从不含糊,自己认定的事情会坚持,故父皇才对她网开一面。
可阿荣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姑娘为何会不怕他呢?
“这有何奇怪?我从小在乡下长大,本就没这么多规矩,在你面前也是如此啊,难不成你会跟我计较?”曾荣说完,扯了扯嘴角。
这笑容就勉强多了。
她是想起了徐靖。
上一世在徐家,虽说她是做丫鬟的,可因着她对徐靖有救命之恩,徐老夫人对她比别个宽容,从没真拿她当丫鬟看待,徐靖就更不用说了,待她比亲妹妹还好,生怕她不适应,生怕她想家,每到休沐日就带她出去玩。
饶是如此,徐靖仍怕她闲着没事会无聊,也怕她被逼着去学做丫鬟们的粗活,又说服祖母让她跟着妹妹们一同进学。
因此,那段时日曾荣过得比较舒心,那些规矩什么的真没太放心上。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肯包容她。
首当其冲的就是徐靖母亲杨夫人,嫌曾荣牵扯了儿子太多时间和精力,常会借故给她脸色看或为难她。
其次就是王楚楚,王楚楚进门后,曾荣才真正认识到主仆之间那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也认识到妾这个身份有多卑微,认识到她之前有多愚蠢。
故这一世,她在徐老夫人面前一直谨守本分,坚决不同意卖身做丫鬟,也绝不会让阿华重蹈她的覆辙。
进宫后也是如此,一开始也只想凭手艺出名,想借此一步步靠近太后,哪知突然时来运转,竟然一步登天,刚半年时间就蹦跶到皇上身边。
彼时的曾荣也仍是谨小慎微的,可奈何她天性活泼胆大,不经意间总会带出来一二,偏皇上也是个细心的,就喜欢抓着她这些小处不放。
一次两次过后,曾荣总算琢磨过味来,原来皇上喜欢的就是她天性中的这点活泼胆大。
参透这点后,曾荣干脆做回了自己,不再压着自己。
当然了,她也是一点点地释放自己的天性,一点点地摸索着来的。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千万不能去踩皇上的底线,边界感一定要划清。
至于朱恒这,则是因为两人的初遇太过特殊,彼时曾荣就拿他当普通人教训了一顿。
后来,又见他太过颓废,为了接近他,也为劝醒他,她不得不把两人放在对等的高度上。
再后来,也就成了如今的模样,倒也不是不能改,可朱恒给了她足够的包容和尊重,没有改的必要。
这不,曾荣这一伤神,朱恒立刻反手握住她,柔声问道:“想什么呢?因何不开心?”
“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往事。”说完,担心朱恒心疼她不能释怀,又道:“我在想,命运的确神奇,两年多前,我还在为如何填饱肚子如何不被卖发愁,平日里基本不出村,连镇上也只去过一两次。偶然间结识了徐老夫人,跟着她老人家进京,那段经历对我来说就够离奇了,像做梦一样。没想到半年后,又进宫了,又半年,到皇上身边了。不怕你笑话,那段时间我走路总觉得飘,像是踩在云端里,总害怕什么时候从云端掉下来,一夜之间又回到那个小村庄又做回那个小村姑。这样的经历这样的我,哪里有多少泾渭分明的尊卑意识?”
“没有就没有,放心,有我呢,你只管做你自己就好。”朱恒心疼地转过身子,握住了曾荣的手。
“这都是你惯的,你还惯,再惯我就更不知深浅了,任何事情都有一个度,过了就不好,有些约定俗成的东西该遵守还得遵守。”曾荣噘嘴回道。
这话朱恒多心了。
他是想到昨晚皇祖母的那番问话,想必曾荣被皇祖母一吓,又退缩了。
“你……”朱恒刚开口想好好和曾荣掰扯掰扯这事,只见进苑的路上突然响起了一阵马蹄声,掀起了一阵尘土。
曾荣也被这马蹄声吸引了,眯眼瞧了瞧,距离有些远,又有点逆光,没看出对方是谁。
倒是对方看到曾荣一行,忽然勒住了缰绳,调转马头,往他们这边奔来了。
随着他们下了主道进草原,曾荣认出了打头那个又是朱悟,后面跟着的是五皇子朱悯,朱悯是德妃的儿子,德妃素来和皇贵妃交好,故而才会在众多妃嫔中脱颖而出,侥幸生下一个儿子。
因为朱悯之后,皇室有六七年没再添过皇子,只有两位公主。
有了这层关系,朱悯和朱悟也走得比较近,两人年龄也才差三岁。
“他们来做什么?”朱恒微微有点不喜,嫌对方打扰了他和曾荣的相处。
“还能为什么,来固宠呗。”曾荣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
可惜,她来不及说那日晚上在西苑发生的事情,朱悟已经策马近前了。
他是认出了朱恒的轮椅才认出朱恒的,故而当他下马看清朱恒头顶的花环时着实好生取笑了一顿,用马鞭指了指一旁的曾荣,问:“二哥,你的口味越来越独特了,这又是哪里来的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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