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如此,曾荣也出了身汗,显然,太后也听闻郑姣的复宠和曾荣有些干连,她想知晓曾荣做了些什么。
此外,皇上近日连连留宿瑶华宫一事也传进太后耳朵里,老人家对自己儿子很是失望,想知道儿子究竟怎么想的,有何异常举动。
可这种事情曾荣哪敢多嘴?
从太后这出来,曾荣回到后院,朱恒已在书房坐着,正拿着曾荣记载的文案翻阅。
“不成,这个你不能看的。”曾荣从他手里把簿子抽了出来。
朱恒倒没有不虞,笑了笑,“是你写的我才想看,我想知晓你每天忙些什么,累不累,能否适应。”
说完,又盯着曾荣的脸细细研究,曾荣摸了下自己的脸,明白对方在担心什么,笑了笑,“放心,太后没有为难我,她只是找我打听些皇上的日常。”
“宫里突然一下爆出几桩喜事,她老人家是该多操点心了。”朱恒说完,神情突然冷了下来。
他是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也想起了他自己。
自从知晓当年自己的双腿完全可以治愈后,朱恒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不怪老人家没有替他护住母亲,也不怪她没有守护好他,但他落井一事的后续处理朱恒委实很不满意。
明知他是被人陷害的,皇祖母不去追那个女人的责,却只会迁怒于他身边的人,把他身边的宫女太监杖毙的杖毙,做罪奴的做罪奴,送就连覃姑姑也容不下也要被送走。
这些也就罢了,最令朱恒想不通的是,太医署这么多太医,为何给他看病的那几个全都被那个女人收买了,皇祖母身为太后,竟然一点没有察觉。
好歹她老人家当年也是皇后出身,掌管后宫多年,后又垂帘听政了几年,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手段,怎么可能会被人愚弄至此?
“罢了,不气了,都过去了,往前看,她也有她的无奈。”曾荣猜到朱恒的心思,劝道。
经过这些时日的冷眼旁观,曾荣明白,童瑶在皇上心里的分量绝对最重的,不说别的,单就皇上能为她丢下政务,也能为她破了皇帝不得在坤宁宫以外的嫔妃处留宿的宫规,这就很不一般了。
因此,即便太后想做什么,她也得掂量掂量。
“好,往前看,不气了。”朱恒握住曾荣的两手,把脸埋进她手心,“你说你怎么没早几年进宫?我若是能早些认识你是否就不一样了?”
“别,你若是早几年认识我,我可就真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小村姑,用皇上的话说,又蠢又傻的,你肯定看不上。”曾荣把手抽出来,笑道。
她仍不习惯和他有肢体接触。
当然,针灸时除外。
“没关系,我可以亲自教你,那样的话你不必吃这些苦,我也不会一个人孤单单地长大。”朱恒又拿起曾荣的右手,一边抚摸着她手上的旧茧和伤痕一边说道。
曾荣的手上有刀伤、割伤、烫伤、扎伤,也有层层叠叠的旧茧新茧,因此,严格说来,她的手手感一点也不好,非但没有闺阁女子的柔若无骨,相反,那些茧子摸起来甚至有的咯手。
“别看了,好丑。”曾荣再次想把自己手抽出来。
“不丑,我喜欢。”朱恒握紧了,又往自己怀里拉了拉,再次把脸覆了上去。
“别闹了,我替你针灸吧。”曾荣的脸红了。
朱恒抬起头,正好瞅见曾荣低着头,满脸绯红,知她脸皮薄,倒也没再为难她,松开了她的手,“也好。”
约摸一炷香工夫后,曾荣替朱恒把针扎上了,没多久,细细密密的汗珠子布满了朱恒的整个额头,曾荣拿出丝帕一边替他擦汗一边轻声和他说话,想分散他的注意力。
因为这种又麻又痒的犹如蚂蚁在身的感觉可比单纯的痛感难忍受多了,故如今每一次针灸对朱恒来说都是一场身心煎熬。
“对了,今日听他们说起秋闱一事,有几个地方的策论题我记下来,其中一道是《论帝王之政和帝王之心》,若是你,你会如何破题?”曾荣眼睛一转,问道。
“我?”朱恒没有做过这种策论,不过这些时日曾荣没少跟他说起朝政,每次朝中有什么大事那些大臣们的争论曾荣大多会跟他学一遍。
这些内容比他自己看书学到的东西要实用得多,故而,朱恒略加思索,便道:“帝王之政和帝王之心,无非就是帝王与百姓、政策与法治、法治与德治的关系,皇帝和平民百姓的关系犹如水和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故才需法治和德治来安抚民心稳定社会。阿荣,这题目似乎不应该秋闱题吧,地方官员出题有这么胆大?”
后知后觉的朱恒意识到什么,看向曾荣的目光带了几分研味。
“你可真是越来越不好骗了,这的确不是秋闱题,是上一次的殿试题,我也是听他们说起来觉得有点意思,故拿来考考你。”曾荣说完嫣然一笑,主动抓起朱恒的手摩挲起来,她是想安抚他,朱恒的五官因为扭曲有些变形了。
可即便难受成这样,朱恒也没忘了提醒曾荣,“记住了,这个话题绝对不可在别人面前提起,父皇忌讳。”
“放心。对了,说真的,今年江南的秋闱题是关于税赋改良的,这次朝廷的税赋改良得以推行,你舅舅功不可没,江南十大家族均已站出来支持,你舅舅游说有方,其间道义、利弊权衡等想必没少研究,对你那个表哥的应试多少会有些帮助的,估计用不了多久,钱家人又该上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