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荣见欧阳思欲言又止的,猜到他仍是还有疑虑,遂道:“我难得出一次宫,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能告诉你的我不会隐瞒,不能说的还请你谅解。”
欧阳思沉默片刻,问起这院子是谁买的,这屋子里的陈设是谁花的银子。
“是我自己买的。”曾荣说完怕这话没有说服力,又把这银两来源以及当时的买房需求告知了对方。
得知这房子是曾荣打算买给自己两位兄长的,欧阳思略略心安了些,他是怕欠朱恒的人情。
至于曾荣两位兄长如今的住地,不用问他也能猜到和这位朱公子有关。
只是这些不是他能操心的。
其实,欧阳思还有很多疑问,略思忖片刻,他放弃了求证,一来是他知道曾荣身不由己,时间有限,二来是那位朱公子在外面候着,从方才他看曾荣的眼神,这两人关系绝不一般,他也就没有再问的必要。
于是,他让曾荣把朱恒叫进来,他想给朱恒把个脉,再看看他的两腿。
说完,他去自己的行李里找出自己的银针,看到这副银针,曾荣的心落肚子里。
看来,老天还是很厚待他们的。
约摸一刻钟后,欧阳思松开了朱恒的手腕,双目凝重地掀起了朱恒的裤脚,忽地意识到不对劲,忙把裤腿放下,转身看向曾荣。
曾荣讪讪一笑,没有解释,但也没有离开。
欧阳思见此,什么也没问,又把朱恒的裤腿掀了起来,看到这双腿,他微微有些诧异,他见过常年坐在轮椅上的人,那双腿简直没法看,除了骨头就是皮,朱恒这好歹还有点肉。
更令他惊喜的是,他在朱恒的双腿上揉捏了一会,发现有微弱的知觉,可惜只限于触感,仍没有痛感和麻感。
饶是如此,欧阳思也略松了口气,拿起银针开始找准穴位扎下去,这时,朱恒的反应更强烈些,有轻微的麻感和痛感,就像是一只只蚂蚁爬过,这滋味着实不好受,不一会,他脸上的五官就扭曲了,继而,开始出汗了。
“比我预料的要好些,只是仍不乐观,可能费时很长,过程也很痛苦。”欧阳思说道。
“大概还需多长时间?”曾荣问。
“不好说,兴许一年两年,也兴许三五年。”说完,欧阳思问起朱恒这一年多的治疗针对的是哪些穴位,前后有什么变化,吃了多久的汤药,主药又是什么。
曾荣一一回答了他,欧阳思听了低头不语。
就在曾荣想要开口问询时,欧阳思抬头对朱恒说道:“不好意思,我先申明一点,我只是个学艺不精的半吊子,这些年的精力大部分花在课业上了,你若是需要我,非我不可,我只能说,我会尽我所能,结果如何我无法保证。还有一点,接下来的治疗会越来越难,越来越考验一个人的毅力,你能挺住吗?”
“放心。”朱恒回了他两个字,涵盖了两个问题。
欧阳思点点头,开始收针。
原本依曾荣的意思是想早点回宫,可推着朱恒出去时正好听到陈氏和阿华两人在商量着晚膳,说是今日大小也算是个乔迁新居,理应热闹热闹,还说要把曾富祥叫来。
曾荣一听,看向朱恒,朱恒点了点头,正好,他也想见见曾荣的兄长。
方才曾荣和欧阳思谈话时,朱恒和陈氏、曾华聊了一会,这是他第一次见曾荣的家人,他想知道曾荣的成长经历,也想了解她那些所谓的亲人。
陈氏和阿华见他一来目光就追着曾荣转,早就怀疑他和曾荣的关系,只是碍于他身份不敢多嘴,这会见他主动找她们打听曾荣的旧事,倒是也知无不言。
当然了,基本是阿华在说,陈氏进门后曾荣已然离家,她也只是在京城这些时日和曾荣接触过几次。
尽管如此,她对曾荣的感激之情并不比阿华少多少,说到动情处,甚至还掉了几滴眼泪。
通过这次谈话,朱恒对曾荣的成长史有了更直观也更深切的了解,除了心疼她的不易外,心下还有了个疑惑,曾荣从小忙于家事,压根就没机会去念书学习,也就是后来寄住在书院,在这位欧阳先生的帮助下,才开始启蒙认识些草药名称。
而这位欧阳思也仅仅只教了曾荣三天便离开了,离开时倒是给曾荣留了两本蒙学书和些纸笔,曾荣也正式开始习字看书。
这就不对劲了。
据悉,曾荣拢共在书院也就住了不到三个月,也就是说,她进京之前只学了不到三个月的书写,可朱恒看她的字体,没有个五年八年是练不出来的,更别说,曾荣还画的一手好丹青,绣的一手好苏绣,而教她的那位婆婆,显然不是什么高手,否则,何必委屈自己在一家书院打杂呢?
换句话说,曾荣的绣技应该不是出自那位老人家,否则,才学两三个月,怎么可能成为京城首屈一指的锦绣坊里的首席绣娘?
联想到他初次见她,那天晚上尽管他看不清她的脸,可从身量上也看出她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小姑娘,劝人的话一套一套的,貌似还全在理上,甚至还带了不少禅语,彼时他就觉得奇怪,这小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比他还通透?
可惜,后来随着和曾荣来往的深入,知晓曾荣的身世后,他放下了这些怀疑。
如今想来,似乎事情并不是他想的如此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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