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靖礼节性地应了一声好,正要伸手去取点心,一旁的徐箐突然扭头问道:“啊,阿荣姐姐不是早就从宫里出来了么?这点心过好几个月还能吃?”
“什么呀,是二殿下刚命人送来的。”曾华替曾荣解释道,这才发现那两人似乎有些不对劲,好像在刻意躲着什么。
“啊,二殿下对阿荣姐姐可真好,还专程命人送点心出来?”徐箐也十一岁了,不止一次听家里长辈们提及这门亲事,有人羡慕有人鄙夷,羡慕的是曾荣一个农家女居然能嫁给皇子为妻,鄙夷的是曾荣不定用什么手段笼络住了对方。
徐箐不太懂其间的弯弯绕,但她从曾华方才那句话中能得出一个事实,那就是二皇子很喜欢曾荣,只有喜欢才会时时刻刻惦记着她,才会一份点心也想与对方分享。
这种喜欢应该就是很纯粹的喜欢,似乎和长辈们说的不太一样。
“哦,阿荣姐姐,祖母命我前来还有一事,说是我们徐家已为你准备好三十六抬嫁妆,会在皇家的聘礼之后送来。”徐靖听到“二殿下”三个字,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一件事。
“多谢老夫人想着,回头我去向她老人家道谢。”对方把话说到这地步,曾荣也不再矫情了。
原来,三月底皇家打发礼部来下定时,曾给曾荣列出了一张礼单,这次成亲的聘礼,皇家出一百六十抬,礼部官员还特地解释了一句,因朱恒是嫡皇长子,他成亲的规格是比肩太子,费用是十六万两白银。
曾荣看过那张礼单,满满的几大页纸,除了大雁、茶叶、茶饼和酒水外,剩下的就是衣料、首饰、各种珍贵的裘皮、家具,还有大量的字画、瓷器、珍稀药材以及铺子田地等。
后来曾荣从朱恒那了解到,皇家规矩,皇帝成亲的费用是二十万两白银,太子十六万两,皇后生的嫡子是十二万两,皇贵妃生的十万两,四大妃生的八万两,其余皆六万两。
论理,朱恒虽贵为皇嫡长子,可他并不是真正的太子,为此,朝堂上就他成亲的费用又起了一番争执,这一次他们反对的理由有二,一是朱恒并非太子;二是曾荣出身太低,这门亲事本就不对等,因此也无须遵从什么惯例不惯例。
不说别的,就曾荣住的那小院子,那一百六十抬聘礼进门只怕都摆不下。
不过这一次是太后一锤定音了,老人家发话了,说是朱恒双腿被毁已是够对不住这个孩子,凭什么成亲还要委屈他?
不管他娶的是谁,新郎总归是他错不了,该有的礼遇一丝都不能降,降了,丢的是皇家的脸!
更别说,朱恒前年冬日还为户部捐赠了二十万两白银以解户部之燃眉,怎么到他成亲时不说补偿他一些反倒还要把规格降低了,有这么委屈孩子的么?
这番话是太后特地命慈宁宫的掌事太监去武英殿说的,她老人家多年不干政,这次因为朱恒破天荒开了口,朝中支持者众,反对者也只好不了了之。
曾荣得知这一切后,很是庆幸朱恒替她想得周全,提前让钱夫人准备了一份嫁妆,否则,到时扣除那些茶叶、茶饼、酒水什么的,曾家连一百六十抬嫁妆都凑不齐,那可真是丢人丢大了。
尽管,再多的嫁妆也抹不去她出身农村的事实,可总好比外人嘲笑她拿着夫家的聘礼贴补娘家强吧?
既如此,曾荣索性收下徐家这份厚礼,将来总有机会还礼的,又何必拘泥于一时?
徐靖蛮以为曾荣会拒绝,还琢磨过如何说服她呢,故而见她如此痛快地答应了,徐靖诧异之余又觉有些失望。
徐靖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没有瞒过曾荣,主要是曾荣对他的品性太了解了,因而,略一沉吟,说道:“之前我为徐家考虑的确想婉拒这份贺礼,可老夫人说了,早在我进宫之前她就放话说我是她的远房亲戚,这次我成亲,嫁的又是皇子,外头肯定有不少双眼睛盯着徐家,徐家出手若是太小气了,怕是会贻笑大方,也会让皇家难堪。”
“你,你,你怎知我在想什么?”徐靖的心事被看穿了,惊讶之余,竟然忘了掩饰自己,脱口问道。
曾荣嫣然一笑,“很简单啊,我做了两年的史官,成天和那些文武百官打交道,揣摩的就是人心。”
“对哦,阿荣姐姐,听说你是做史官的,学识很丰富,可你不是没进过学吗?那你是跟谁学的呢?”徐箐又扭过头来问了一句。
她对曾荣刚进徐家时的印象很深,地地道道的一个乡下人,后来带着妹妹一起住到了徐家的下人家里,半年后,曾华搬进了徐家,说是她姐姐进宫去做绣娘了。
曾华后来跟着她们一同进学,刚开始的时候,也就勉强能认得几个字,写起来也是歪歪扭扭的,她还帮了曾华不少呢,又是教她正确的握笔姿势,又是教她笔画的顺序,也教她画画、弹琴、下棋等。
因此,得知曾荣后来去了皇帝身边做什么女史官,长辈们第一反应是质疑,一个没进过学的乡下女子怎么可能去做女史官?
“这个我晓得,我姐是跟今科探花郎学的,今科探花郎欧阳思就是我大姐的启蒙先生。”曾华记住了那日欧阳思说的这句话,唯有这个解释才能说得通她们的来历。
“哦,那他是否教过你?”问话的是徐靖,声音里带了些不自然的心绪,他无暇去细究,甚至没有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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