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因着胡同口狭窄,又有皇家侍卫队拦着,这些人没法跟进胡同,有不少身强力壮的小后生们爬上了胡同里住家的围墙或是树上,胆大的还敢向朱恒招手示意。
欧阳思和曾富祥、曾贵祥等早就恭迎多时,见朱恒被人从马上抱下来,一旁的侍卫把马牵走后,忙点燃了早就摆好的鞭炮。
小全子等几个太监见此,也端起一笸箩新新的大铜钱准备向门口的人群撒去,朱恒见此,拦住了他们,他是怕这些人的哄抢会影响到围墙上站着看热闹的人群,怕他们一着急从墙上掉下来。
于是,他温和地向他们笑了笑,提醒他们跳下来时注意别踩踏了别人,也别摔了自己。
谁知他话音刚落,居然有十好几个人不小心从墙上摔下来了,同时也还有不少人趔趄了几下。原来,他们是被朱恒的笑容晃晕了,没站稳,一不小心摔了下来。
好在围墙不高,饶是如此,朱恒也命人过去探视他们,得知并没有伤及筋骨,朱恒这才命人往他们那边撒了几把钱,图个喜庆。
朱恒的这一幕不仅落在了这些围观的市井百姓眼里,同时也落在随行的官员眼里,落在曾家的来客眼里,自然也传进了徐老夫人和曾荣的耳朵里。
可惜,这些人眼里的解读却各个不一,市井百姓们多半是感慨朱恒的善良和平和,也就理解了他为何会娶一个平民女为妻;随行官员想的却是朱恒的天真和天性与他的身份不符,未必是什么好事;而在曾家人眼里,包括欧母和白氏等人,则是庆幸曾荣能嫁一位良人,才貌双全不说,还如此温文尔雅和善解人意,偏偏他的身份还尊贵无比。
而徐老夫人和曾荣想的则大抵一致,朱恒的善良和纯粹是骨子里与生俱来的,这种人被裹挟进皇权的争斗中,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不过有一点倒是大家均认同的,那就是朱恒的长相,尤其是他的笑颜,确实是名不虚传,真的自带光环,否则,也不用真有人被晃晕了掉下墙头。
“今儿才明白一句话,百闻不如一见,原来真有人长这么好看,看到他的笑颜,能忘记一切烦恼,大抵传闻中掷果盈车的潘安也不过如此吧?”白氏见老夫人似是不信,再次感慨道。
徐老夫人斜了她一眼,倒是没说什么,亲手托起那个凤冠,亲自替曾荣戴上了,再帮她把盖头蒙上。
“照顾好他,还是那句话,谨言慎行。”徐老夫人在曾荣起身之际,拉着她的手又叮嘱道。
“是,阿荣记住了。”说完,曾荣原本想向她磕个头,可一来身上的嫁衣太过繁琐,她的动作慢了些,二来对方先行把她拦住了。
于是,曾荣只向对方行了个屈膝礼。
曾荣戴上凤冠披上盖头被领着进前院时,朱恒正在欧阳思和曾富祥曾贵祥三人的陪同下喝茶,说是喝茶,可他的心思并未在茶上,目光时不时扫一下通往后院的那道门廊。
待阿梅和阿春两个扶着一身红的曾荣出现在门廊时,朱恒的眼睛有一瞬间不会动了,脑子里也一片空白。
之前他听闻所有的新娘几乎均为一个模样,大红盖头一盖,也瞧不见什么脸,大红嫁衣一穿,也看不出身量,可真当自己的新娘出现在面前时,他知道,不一样,大不一样。
怎么说呢,喜悦有之,惊讶有之,安宁有之,祥和有之,震撼亦有之。
过了好一会,回过神的朱恒脑子里闪过一首很久之前读过的诗,“……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或许,这才是他向往的夫妻生活,平淡,平凡、充实、简单,宁静。
可惜,他的出身注定了他腥风血雨的一生,即便他想退,对方也不会给他一条活路,因此,他只能被挟裹着前行。
幸好,他找到了她。
也幸好,他的身边有她。
小路子见主子不眨眼地盯着新娘看,忙上前把他推过去,朱恒彼时已完全回神了,先向徐老夫人行了个长揖礼。
徐老夫人避了一下,只受了半礼,却又给朱恒回了个全礼,道:“老身把她交给你了,还请你一定要善待她。”
“放心。”朱恒只坚定地回了两个字。
接下来,理应是拜别父母,因着曾荣的父母不在,就由曾富祥两口子暂为代替,朱恒也是向他们行了个长揖礼,曾荣则站在他身边,由阿春扶着行了个磕头礼,再由曾贵祥背着出了门,一直到巷口,送进了花轿。
彼时,嫁妆已经先行了,一对对身穿红色坎肩黑色长裤的杠夫抬着嫁妆出了胡同口,早就有好事者帮着数数了,也有直接向杠夫或身边人打探的。
很快,就有声音传进曾荣的耳朵里,好像是有人说,这嫁妆比抬进来的聘礼多不少,为此,有人质疑她的身份,不是农村人吗?怎么还能出得起二百多抬嫁妆?
也有人替她解释,说是什么徐家给送了好些抬来,还有什么钱家也给送了不少来,也有人扒出了钱家就是朱恒的外祖父家,是先皇后的娘家,为此,也有人质疑这些嫁妆其实就是朱恒帮她置办的。
好在质疑之后,羡慕者多,嘲笑者也有,少,且很快声浪就被羡慕者盖过了,毕竟活生生的朱恒就在大家面前,这样风姿俊朗之人谁不想嫁,更别说,他还是位皇子,尊贵的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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