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雪楼出来寻他的时候,就发现两个小孩儿在村口的小溪便扭打成了一团,互相掐着对方的脖子谁也不肯先松手。
……果然身体变小以后,智商好像也倒退了。
谢雪楼无奈的上前拉开两人,一伸手才发现君晏山浑身湿透了,他当即便沉了脸,丝毫不顾及君晏山对面是个年仅七岁的凡人小姑娘,竟直接真气一震,把那小女孩儿震飞了出去。
不过他到底还有理智在,只是把人震飞了,真气还护了那小孩儿一把,没让她真的摔成重伤,算是小惩大诫。
小姑娘却不懂其中关键,只是被这样一摔,痛还是很痛的,立马便害怕起来,畏畏缩缩的缩在一边儿直掉眼泪。
谢雪楼拉过君晏山仔细打量,顺手给他把身上的衣物烘干。只见君晏山小小的一只,脸上蹭得花兮兮的,眼里还犹带着不服。
谢雪楼问:“可有受伤?”
君晏山被诅咒后缩小了身体,连带修为也被封印了,此时沦落到跟个凡人小姑娘掐架,完事儿还有被询问有没有受伤?
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他一个在飞升的边缘伸出过试探的脚的修士大能!完全受不了这委屈!
君晏山神色一敛,故作从容:“我没事,好得很。”
谢雪楼看他眼尾有些发红,但确实身上没什么外伤,便也没拆穿他强撑的伪装。
他从前就知道,阿晏是个很要强的人,他大概知道一些原因,似乎是因为童年的一些遭遇造成的,但具体是什么原因,他却并不是很清楚。
君晏山把自己的内心包裹得太过严密了,就算他们最亲密的那几年,他也从来没对他展现自己完全真实的一面。
想到这里,谢雪楼突然愣了一下。
十年前,他出关,收到了一千多只传音蝶,他当时没有听完,因为那是他迫切的想去找他,告诉他自己并没有怪他的意思,他只是,迫不得已……被他的父亲关了起来。
后来得知他渡劫失败身死道消,谢雪楼虽然也是一度崩溃,却从来没细想过,以这个人的性格,为何非要那么冲动的直迎雷劫。
谢雪楼浑浑噩噩过了十年,直到君晏山重新出现在他面前,意外变小,谢雪楼才意识到,他爱的人,似乎有着什么奇怪的心理问题。
谢雪楼突然觉得心很痛,他感觉,有什么他不能承受的真相,似乎正要在他面前揭开。
“你找到诅咒的解决办法了吗?”
稚嫩的童声将他神思拉了回来,谢雪楼揉了揉他的头,拉起了他的小手,“先回去看看吧。”
穿过村口的时候,君晏山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谢雪楼低头看他,却只能瞧见两个可爱的发旋儿,他又耐心的蹲下身子来,便瞧见君晏山盯着旁边的秋千看。
昨日的时候,那小姑娘便是在这儿荡秋千玩儿,还问他是不是也想玩儿。
当时君晏山随口便拒绝了,还扬言自己可没那么幼稚……
谢雪楼心情有些复杂,他现在这情况,幼稚些才是合理状态。可是谢雪楼又观察到另一件事儿,君晏山小脸红扑扑的,眼神看上去也有些迷离。
这可不是什么正常表现,谢雪楼怀疑他是掉进溪水里受了凉,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烫得过分。
“……回去喝药。”他的乾坤袋里虽然丹药无数,却不是君晏山现在这个身体能承受住的,好在风寒发热只是小病,他随便熬点儿要也没什么难度。
难度是君晏山。
该怎么劝说一个小孩儿,让他自愿放弃玩耍选择喝药呢?
“喝了药再来玩好不好?”谢雪楼耐着性子哄他。
君晏山仰着头,还要顺便放个白眼,“你当我是小孩子吗?”
谢雪楼心想,你不是小孩子,那倒是走啊。结果还没想完,便见小君晏山原地晃了两下,然后‘扑通’一下坐在了他的鞋面上……倒是不重,小屁股软绵绵的,像压了坨棉花。
“我累,我坐会儿。”君晏山解释,眼睛还望着那个秋千,里面是明晃晃的渴望。
谢雪楼稀罕得不得了,简直想直接把人捞起来摁在怀里揉搓一番。
不过谢长老到底还是很克制的,只是红着耳朵尖,把小小一只的君晏山抱了起来,朝秋千走去,“那就歇一会儿,一会儿就会去喝药。”
君晏山‘哼唧’一声,眼里满是满意——老谢还是很懂事的嘛。
……
赵悦牵着一串儿村民回到枣花村时,便看见他霸气侧漏的陆哥,坐在小秋千上,吩咐楼大佬给他推秋千。
那小脸上一片傲娇,眼里明明是克制不住的兴奋,却偏还要冷着个脸装淡然。
“再,再高一点点,我吹吹风!”
最诡异的是,那渡劫期的大佬还一脸宠溺的依着他的话来,时不时还温柔的提醒他抓紧一点。
完了,这幅宠溺劲儿,换谁谁不爬墙?
今天,他赵悦,就以这枣花村的寒风,祭奠他逝去的信仰吧……反正楼玉尘也是个渡劫期,对陆师兄也很好,两人说不定还能直接修成正果,都省了陆师兄自个儿去追了,这波不亏的,挺好……
赵悦假意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终于说服了自己换个追逐的目标,然后拖着手里一票儿人继续往前。
而其他枣花村原住民们,脸上麻木,内心愤恨:他们笑得那么开心!他们都把她们村子毁了还笑得那么开心!中了女神的诅咒还笑得那么开心!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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