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独昭哥哥来得如此凑巧,正赶上宋棠在殿中跪下去。
于是,她看着她的昭哥哥毫不掩饰的袒护宋棠,听着她的昭哥哥左一句“淑贵妃身体虚弱”,右一句“非要偏宠淑贵妃”。
可或许品出那些话里的机锋,且都是冲着太后娘娘去,沈清漪没有太吃味。
一直到裴昭把跪在地上的宋棠打横抱起。
沈清漪不知如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
她在愕然中,呆呆看着裴昭就这样抱着宋棠离开。
这也是与同太后娘娘打机锋有关吗?沈清漪很想告诉自己“是”,却再难自欺欺人。因为她太过明白,昭哥哥那样的举动,分明是因为——他在心疼宋棠。
他的心,最终还是向宋棠倾斜了吗?
沈清漪盯着绣鞋鞋尖上的一粒光环耀目的珍珠,久久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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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昭和郭太后针锋相对时,裴璟虽在场,但没有开口说过什么。
到得后来,裴昭横抱着宋棠离去,留下来的裴璟扶着郭太后去到侧间,妃嫔们也被贤妃领着纷纷行礼告退,今天一早在永寿宫这一场戏才算落幕。
郭太后被裴璟扶着在小榻上半躺下来,疲惫地倚靠着绣团花的引枕。
裴璟接过大宫女手中的薄毯,抖开盖在郭太后的身上。
郭太后半阖着眼,开口声音也染着倦怠:“小璟,是不是哀家当真错了,否则陛下今日为何会这般?他往日从不会这样同哀家说话,何况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母后,皇兄其实从来都是这种性子。”
裴璟回应郭太后道,“也许母后从未真正了解过皇兄,方有这些疑惑。”
以为会从裴璟口中听到安慰的话,却只得这么两句,郭太后一时间拧眉看他,眼底难免有些不解之色:“小璟此话何意?”
裴璟脸上表情尚且轻松,答:“母后虔心向佛,本不该多理会这些俗事,可是母后心里总放不下,虽说是为皇兄好,但在皇兄眼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又得另说。毕竟,徐贵仪还是母后塞给皇兄的。”
郭太后听得一怔。
裴璟负手而立,淡淡一笑,继续说下去:“母后催促儿臣迎娶王妃,儿臣尚可避到军营去,离得远,母后无法,儿臣自可不理这些事情。但皇兄能避去何处?”
“母后方才说过一句话。”
“说,她们时时闹出些事情与皇兄多添烦扰,那母后罚淑贵妃又算什么?”
郭太后拧眉道:“淑贵妃那样的,若不被敲打敲打,日后……”
“母后,”截断郭太后的话,裴璟面上轻叹一气,“皇兄现下正是看重淑贵妃,母后执意要敲打她,岂不是也像在说皇兄的不对?”
郭太后想着裴璟的话,深深皱眉。
须臾,她问:“依小璟的意思,哀家还着实不能管?”
“皇兄如今毕竟是一国之君,朝堂大事无不自己拿主意,何况后宫的这些事?”裴璟回答说,“如若到需要依靠母后的那天,皇兄难道不晓得请母后出面吗?”
郭太后闭一闭眼,重重叹气说:“可陛下这样,哀家着实不放心。”
裴璟只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母后宽心一些便好。”
“有些话本不该由儿臣来说,却又不愿母后同皇兄闹成这样。”
眼见郭太后犹豫迟疑,裴璟继续道,“父皇尚未驾鹤西去、母后仍为皇后娘娘时,后宫里头诸种事端又可曾少过?最终不也平顺过来了么?”
“母后当相信皇兄心中有数。”
“往后待淑贵妃客气两分,做个和和美美的样子,皇兄心里头也顺意些。”
郭太后便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先帝宠爱了一个又一个妃嫔,那些妃嫔也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论起来,那会子先帝的后宫才叫一个热闹精彩,妃嫔们掂酸吃醋,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没个消停。
“儿臣这些话若有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母后原谅则个。”
裴璟与郭太后行一礼,以示请罪。
郭太后伸手扶他一把:“也没有什么不对的,是哀家自个钻牛角尖了。”
她叹道:“日后哀家对淑贵妃客气些便是。”
裴璟一笑说:“到底是母后心怀慈悲。”
郭太后想一想,招来大宫女吩咐道:“取一罐御医为哀家特制的活血化瘀的膏药给淑贵妃送去。”顿一顿,她说,“淑贵妃才病愈,便再捎上两支百年老参。”
大宫女领命而去。郭太后悠悠道:“全然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了。”
裴璟应声:“母后的心意,皇兄会明白的。”
……
从永寿宫正殿出来之后,裴昭径自横抱着宋棠上得御辇,一路沉默将她送回毓秀宫。
御辇停在春禧殿外。
这一回,宋棠本想自己走,却在下御辇时一个趔趄,差点跌跤。裴昭眼疾手快扶住她,亦再一次将她横抱起来,抱进春禧殿内。
进里间的时候,裴昭示意其他人不必跟进来。
他抱着宋棠入得里间,将宋棠轻轻放在罗汉床上坐好,便伸手去撩她裙摆。
宋棠似一惊,摁住裴昭的手:“陛下?”
裴昭手上动作一顿,看她一眼说:“让朕瞧一瞧你膝盖如何。”
“无碍的。”
宋棠愈发添上两分力气摁住裴昭的手,说,“臣妾哪儿那么娇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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