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便是想来同你一道用晚膳。”
裴昭笑一笑,牵着宋棠离开摆放着墨菊的花几,“朕的晚膳指望爱妃了。”
宋棠含笑欢喜道:“臣妾这便让小厨房去准备。”
“今天是腊八,得有过节的样子才行。”
似乎只因他那样几句话,她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欢快高兴的气息。
也不喊竹溪进来,自己亲自出去吩咐了,反将他撂下。
裴昭望着宋棠的背影,不觉也嘴角微翘。几息时间,他喊得魏峰一声,魏峰进来之后,他吩咐道:“明日让人送两株梅花盆栽来春禧殿,要挑最好看的。”
魏峰应声领命,裴昭让魏峰退下了。
他独自坐在罗汉床,把玩腰间一块龙形玉佩,想着许多事。
……
夜深之际,用过晚膳又下得一盘臭棋的两个人安寝了。
宋棠被裴昭手臂揽着枕在他胸膛上,闭眼许久,却悄然睁开眼。
裴昭其实也尚未睡着。
只他一动不动,却是一副正熟睡的模样。
于是,裴昭感觉到宋棠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带着某一种炙热情绪。须臾,他又感觉到宋棠细嫩的手指动作很轻抚上他的脸颊,继而从嘴唇开始,一路向上,扶过他的鼻梁、眉眼,在眉眼处反复流连。
那是带着一种深深眷恋意味的举动。
于无声之中叫他品味出她心底深藏着的、比他以为的更浓烈的依恋与爱意。
一刻之间,裴昭近乎忍不住想要去握住宋棠的手。
但他最终只是像不舒服般偏了下头,而流连他眉眼的手飞快收回去。
趴在他身上的人转瞬变得一动也不敢动,连同呼吸都小心翼翼。直到许久不见他睁眼醒来,才低低试探性喊得一声:“陛下?”无疑未能得到任何的回应。
分外小心的人终于重新变得有几分大胆。他感觉到她探过身子,在他嘴角印下一个温柔的吻,而后便似彻底心满意足,缩回他身边,抱住他的手臂,不再有所动作。直到耳畔传来她清浅的呼吸声,她大约沉沉睡去。
裴昭于黑暗中睁开眼。
许是帐中光线昏暗,他此时看着躺在他身边的宋棠,只觉得她温柔乖巧。
至少在他面前,她越来越是这般模样了。
裴昭抬手,轻抚宋棠柔软的发丝。
少倾,裴昭收回手,顿一顿,低下头凑上前,犹豫之中依旧吻了下宋棠的唇。明明一个吻一触即分,宋棠单纯下意识偏头避一避,他却莫名生出几分紧张情绪,随之心跳都变快了一些。
因而做完这件事情以后,裴昭自己都愣一愣。
待回过神,他缓缓轻吁一气,没有其他的举动,拥着宋棠闭眼睡去。
宋棠并未如裴昭以为那样睡着。
她没有睁开眼,同样没有任何动作。
装作以为裴昭睡着过去而表现得对裴昭依恋,只因猜测他没有睡着。到底被人那样压在胸前,想是不容易睡着的。但因此,她再次确认裴昭对她感情发生变化。
这样很好。
因为终是会有那样的一日。
她定会努力让裴昭深刻体会到,被自己“枕边人”反手不留情地捅刀,是何种“蚀骨销魂”的绝妙滋味。
·
翌日一早,宋棠收到两株梅花盆栽。
其中一株是骨里红梅,另一株则是绿萼梅花。
宋棠对着两盆梅花惊喜不已,当即命人搬到里间去,又示意竹溪与送梅花来的小宫人们皆送上荷包,再赏了魏峰一个最丰厚的。她笑说:“劳烦魏公公代我谢过陛下恩典,这两株梅花实在好看得紧,我很是喜欢。”
魏峰将事情办妥,回德政殿向裴昭复命。
本正在批阅奏折的裴昭特地停下手里的事情,抬头问:“淑贵妃如何说?”
“回陛下的话,淑贵妃说两株梅花好看得紧,很是喜欢。”
魏峰停顿几息时间复道,“淑贵妃见到两株梅花时,也十分欣喜,当下便吩咐小宫人将盆栽搬进里间去了。”
裴昭想着宋棠一脸欢喜的样子,不由得也笑一笑。
“她喜欢便好。”说过这么一句话,他低头又继续批阅起奏折。
宋棠得到裴昭送来的这么两株梅花盆栽,表现得比从前的墨菊更珍之爱之。
如是,一段时间过后,竹溪亦终是从花泥里挖出了些东西。
“娘娘……”
竹溪凑上前仔细看一看、嗅一嗅,拧眉说,“奴婢觉着,这些像是药丸。”
宋棠同样走过去观察。
这些东西与花泥混合在一起,气味也被盖下去不少,须得仔细分辨。
她和竹溪的判断差不多,纵然被掩盖,但依旧能嗅出药味。
宋棠一笑:“记得婉顺仪是如何无法有孕的吗?”
“据说是有人将毁损身体的药丸,藏在婉顺仪惯用的梳妆盒之中,因每日接触,久而久之便造成那般结果。”竹溪一面说一面震惊,“难道都是婉顺仪做的?”
宋棠知道竹溪为什么会这么说。
邓氏已死,如果有人使得出同样的手段,沈清漪当然颇具嫌疑。
当初的那些药丸谁知道沈清漪有没有全部交出去。
如果她偷偷藏起来了一些,不是本着害人之心,又能为何?
可在宋棠心里,真正下手的人选却不止沈清漪一个人。她对竹溪道:“未经查实,如何晓得?没有任何证据先认定婉顺仪,反而叫真正的凶手就此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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