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王玉琪没来呢?”
“王玉琪慢性子。”冯莎莎说。
谭君如晒黑了,提着茶壶,招呼茶房,“添茶水。”
茶房续了茶水,给宋凤宁斟茶,宋凤宁不得不象征性地端起茶盅。
谭君如和冯莎莎都看着她,谭君如说;“我们点的龙井。”
宋凤宁不敢喝,她来时两人已经到了,喝了半壶茶水。
万一茶壶里动点手脚,宋凤宁举起茶盅又放下,“王玉琪不能有事不来了吧?”
冯莎莎说;“我给她打电话,她说来,她家住的远。”
王玉琪家原来住在苏州,有名的乡绅,后来她父亲为了儿子上学,搬到申城,房子买在城郊了。
一个宿舍的几个女生,家世大概了解,王玉琪平常绝口不提家里,宋凤宁只知道王玉琪家里重男轻女,谭君如住在亲戚家。
谭君如看着她,“宋凤宁,你喝不惯龙井点一壶别的茶。”
宋凤宁自然放下的茶盅,不得不又端起来,
放在唇边,正这时,冯莎莎探身朝窗外看,一辆黄包车停在茶楼前,朝茶楼下挥手,喊:“王玉琪。”
王玉琪抬头看,付了黄包车钱。
王玉琪的到来为宋凤宁解了围。
四个茶座,宋凤宁和谭君如身边空着一个茶座。
王玉琪直接过来坐下,把帽子放在桌上,“我倒了两趟电车,下电车又雇黄包车拉到这里。”
宋凤宁注意到王玉琪说话时,不够自信,总像讨好对方似的。
谭君如给王玉琪跟前的茶盅倒了茶水。
王玉琪路远,天热折腾出汗了,拿手帕擦汗,说:“我在家里灌了一肚子水。”
冯莎莎说:“我最先来了,等你们三个人,喝了半壶茶水了。”
闻言,宋凤宁看冯莎莎跟前的茶碗里的茶水剩个底。
冯莎莎这个人,宋凤宁原来觉得了解,有点仗义,现在发觉冯莎莎她也看不透了。
王玉琪说;“这个钟点,电车上人很多。”
冯莎莎问;“你们家住的远,你下学期还住校?”
“我下学期想住校,可是住校食宿费,我父亲不一定肯拿,他现在供我弟弟读书,不想让我念了。”
王玉琪垂眸,声音很低,“我家搬到申城,乡下的房屋地卖掉了,我父亲说坐吃山空,我中学毕业还有两年,两年的学费我家里不给出,我只能辍学,我理想是考师范大学,读师范不花钱,可是中学读不完,我下学期要是筹不到食宿费,可能就不念了。”
她低低地愁叹了一声,“我要是能有一笔钱就好了,就能完成学业。”
像是自言自语。
这时,茶房端上瓜子花生茶点。
宋凤宁不喝茶水,不空着嘴,抓一把瓜子嗑。
听王玉琪抱怨,王玉琪平常胆小怕事,从来不说家里的事,怕同学瞧不起。
不知道为何今天跟她们三个人说这么多,可能因为要辍学,心情低落。
谭君如剥花生吃,岔开话题,说;“这一学期下来,我们宿舍现在就剩下我们四个人了。”
闻言大家都沉默了。
谭君如又说;“孙敏芝还在监狱里,秋后枪决,我们开学后,再也看不见她了,我想我们是不是应该去监狱看看她。”
三个人没人说话,半天冯莎莎说;“监狱不让探监,我们见不到她。”
王玉琪不吭声,低着头,不赞成这个提议,她的性子软,又不敢当面反对谭君如。
谭君如问宋凤宁;“你说呢,我们一个宿舍,不去见她最后一面太凉薄了,我还想拿出点钱,给孙敏芝的家人,孙家打这场官司,家底掏空了,真是可怜。”
谭君如一向热心,在学校帮助有困难的同学,很有组织才能,学校的活动表现积极。
宋凤宁什么活动也不参加,谭君如动员她几次,她就是不肯。
谭君如感叹说:“咱们宿舍的女生都太落后,不支持我的工作。”
宋凤宁说;“我同意去看孙敏芝,可是监狱不是我们能随便出入的,要买通狱警,不知道要多少钱。”
谭君如率先拿出五块钱,放在桌上,“我口袋里就这么多钱。” 扫了一眼冯莎莎和宋凤宁:“你们俩凑凑。”
冯莎莎家境好,大方地拿出十块钱,说;“我拿十块钱。”
看宋凤宁,“你呢?”
宋凤宁从钱袋里也拿出十块钱,“我也拿十块钱。”
谭君如收了三个人的钱,“二十五块钱,不够我添。”
王玉琪小声说;“我没拿钱,要不然你们去,我不去了。”
“你没钱我们知道,不用你出。”谭君如说。
“那多不好意思,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同孙敏芝说一声。”
王玉琪跟孙敏芝要好,按理说宿舍里别人不去看孙敏芝,她最应该去,王玉琪推三阻四的,极不情愿,显然没拿钱就是个借口。
宋凤宁觉得她很反常。
谭君如直言道:“王玉琪,我们和孙敏芝好歹也住一年了,最后送她一程,钱的事,你放心,有人给你拿。”
“那好,等以后我有钱了,还给你们。”
“都是同学,不用客气了。”冯莎莎说。
四个人聊了一会,约好明天这个时候去监狱,趁着监狱看守吃饭,留下的狱警少,贿赂狱警进里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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