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来的路上,小捡又重新被戴上了手铐,此时正一脸阴沉的站在一边看欧文和大背头吵闹。
他的眼光具有不少的侵略性,纵使神经粗条的大背头,都被这道目光盯得不自在,停下了和欧文的玩笑,转过头看着小捡。
“就是你把嫂子拐走,害得我们死了这么多兄弟。”大背头脸色逐渐凝重起来,“你但凡有一点悔过之心,就该自裁谢罪,祭奠那些因为你才死掉的战士——他们本来是该荣耀的战死在对抗虫族的战斗中的。”
却因为小捡自私的行为,彻底永眠在了干涸死寂的沙漠之中。
小捡低着眼,没说话,过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半边脸,叫人看不出来是什么表情。
气氛一下子凝固下来,直到这时,大背头才突然反应过来。他揉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又重新数了一遍——
怎么加上欧文和这个奴隶只有两个人,嫂子呢?!
欧文看到他的表情就明白了几分,低下头,内疚道:“嫂子为了救我们,先是透支了精神力,后面又自愿跟虫族走。作为交换条件,放我和小捡走,我这才……捡回一条狗命。”
“你说什么?!”大背头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楞在了原地。
欧文愧疚到不敢直视任何一个战友的眼睛,他明明是去保护嫂子的,到头来却反而被嫂子保护了。
作为一个Alpha,这样的结果在心理压力上,不亚于对欧文宣判了死刑。
大背头吃惊到半天也说不出话来,绞尽脑汁试图找出几个词语来安慰欧文,只是这次还没开口,就听到帐篷里传出了余鳄的声音。
“欧文回来了?先来我这里一趟。”
“这下完了,老大肯定会详细的问你事发经过,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大背头眼神复杂的拍了拍欧文的肩膀,实在无法想象里面的余鳄此刻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欧文无意识的点了几下头,一脸紧张的掀开了帐篷帘子。
不出他所料,余鳄面前摆着一张巨大的地形等比图,上面零星插着几个小旗子,代表着双方势力所在地点。
而余鳄,就在这张桌子后面。
他虽然保持着军人优秀的习惯,坐下时背部也打得挺直,脸上却是怎么也抹不去的疲倦之色,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衰败的气息来。
欧文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
“……老大,对不起,我没能把嫂子带回来。”
他攥紧拳头,一想起白天所经历过的那些画面,就咬牙切齿道:“是我没用,明明答应过你的事,却没能办到。还,还要连累嫂子,反过来救我们。”
余鳄在之前稍早一些,看到只有那十几个搜救队队员回来时,心里其实就已经做好了白荼回不来的准备。可心理准备是一回事,直面如此残忍的事实又是一回事,天知道他在欧文没有说出最后那个结果的时候,一直都在心里默默祈祷些什么。
可到现在,余鳄已经再也找不到理由,来欺骗自己白荼很快就会跟着欧文一起回来了。
他突然从心底涌上一股疲倦,很快便传遍四肢百骸,被这种难言的疲倦逐渐侵蚀。
他摆摆手,示意欧文不要再说下去了。
“你不必太过于内疚,要说对不起他,那自然有我在最前面,还轮不到你。”
如果他能够给那个小家伙哪怕一点点的安全感,而不是一直让他等着自己,或许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
至少他不会以身犯险,来到这么危险的地方,也就从根源上解决了今天会发生的事。
欧文一瞬间便白了脸,哪里还有往日里半分活泼开朗的样子,诺诺道:“我……我知道了。”
他转身想走,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那个奴隶,我带回来了,老大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如果说余鳄是一切不幸的源头,是始作俑者的话,那么小捡也毫不意外,算得上一个罪魁祸首的名号。
毕竟,他要是不自私的将白荼带出第五军基地,后面也就不会遇险了。
余鳄动作一顿,他自然是对小捡恨之入骨,恨不能挫骨扬灰,可……
那毕竟是在白荼身边做了几年的贴身仆人,哪怕仅仅只是看在白荼的面子上,也不能对他轻举妄动。
余鳄只觉得头疼,揉着太阳穴,说:“暂时先关起来,其他的,以后再做打算。”
“是,我知道了。”
“那,老大,我先走了?”欧文试探性地问。
余鳄点点头。
等欧文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帐篷里时,余鳄早就崩溃的情绪终于卸下了伪装,无声的嘶吼着,不让任何人发现他的脆弱。
这些脆弱,全部都是一个人给予他的。
在遇见白荼之前,余鳄从来没感受过什么是真正的开心难过。他好像一座会说话、会呼吸的雕塑,在遇上白荼后,生命才开始鲜活起来爱情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师,能够引导一个对感情一无所知的人,学会真正的一往情深。
但余鳄宁愿自己从来也不知晓这些,也不愿意白荼会出意外。
他就这样枯坐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大背头进来送早饭时,也依旧保持着和晚上一模一样的姿势。
大背头有点担心,将温热的餐盘放在余鳄面前,生怕他为了嫂子一难过起来连饭都忘记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