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荼撇撇嘴,他就算没看过,也大致能猜到最后的结果,是以对此根本就没有兴趣。
他转身便回石屋里去,蓝蛛倒慌了,整一个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模样,心急如焚的表情搞得好像他才是白荼一样。
“本王好心好意替你转达你未婚夫的回应,你居然敢将本王拒之门外,实在是嚣张至极!”
白荼轻哼一声:“该我嚣张的不该我嚣张的我都嚣张了,还缺这一次吗?”
“再说了,不管余鳄是怎么说的,他是本殿下未婚夫,那也该是我们俩之间的家务事,轮得到你个外人插嘴?”
“你,你——”
蓝蛛气得浑身发绿,怒气冲冲地将从人类那里抢劫来的智脑往白荼面前狠狠一丢。
“随你,哼!”
甩下这句气话,蓝蛛便支棱着八条长腿一溜烟就跑了,没一会儿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你是真不怕死,惹怒虫王没有什么好下场的。”鳄鱼系统冷眼旁观。
白荼卸下刚刚蛮横无理的伪装,不可一世的表情也变得和平常时候一样。他一边上前去捡那个被甩得浑身沾满灰的智脑,一边叹了口气,说:“你也看到了,他身为虫族之王,对我未免好得也太过头了。即便我身份高贵,可一个不得民心的废物亲王而已,能对虫族构成什么威胁,值得蓝蛛如此小心谨慎的待我?”
“再说了,就他开的那些条件,首都星那边不答应还好,那万一答应同意把我和边境星进行交换,虫族撤出边境星,岂不是不战而降。正是因为蓝蛛对我太好了,我才更加感觉到害怕——小鳄鱼,我是真的不想再因为感情上的事耽误剧情进度了。”
白荼一开始的打算就只是安安稳稳的做完任务就撤,绝不干涉这个世界线的主角和其他人物,可天不遂人愿,他不想要的东西却偏偏接憧而至、纷至沓来。
这种感觉很糟糕,没人能够比白荼更清楚。
他一次又一次的看着本该憎恶他的人将全部身心都悉数奉上,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他们。
甚至是死在他面前,比如秦书。
白荼不能,不敢,也不想停留在这个世界,他不属于这里,这里也容纳不下他。
而他和蓝蛛的立场天然对立,比起余鳄秦书他们,又多了一层绝对不可能的因素在里面。
白荼就更加不能够给这个可怜的大虫子任何回应了。
将未来有可能会发生的一切,彻底扼杀在黎明到来前的摇篮里。
至于这对蓝蛛来说公不公平,白荼已经无法顾及到更多了。
他打开智脑,屏幕中第一个弹出的便是余鳄的视频。
白荼觉得有些好玩,问道:“小鳄鱼,你觉得余鳄会怎么说?”
鳄鱼系统沉默了好一会儿,金色的瞳孔里浮现出少有的犹豫和挣扎。
白荼本来就只是随口一问,见他迟迟不回答,也就没再等,手指触摸着要点开那个视频。
“我不知道——”
鳄鱼系统在这时候终于发出了声音。
白荼看向他:“嗯?”
“站在系统的立场和角度上来说,主角应该放弃你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站在……”他停顿了一下,“站在你的朋友的角度来看,我希望永远也不会有人放弃你。”
“原来你是想说这个啊,”白荼笑了笑,眼睛眯成漂亮的月牙,“别难过啊小鳄鱼,有你陪着我,其他人怎么想,一点也不重要的。”
甚至连他自己也不在乎。
视频点开了,白荼惊奇的发现,一向不苟言笑、严肃得过了头的余鳄,这次居然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哭过一样,下巴那一圈长着粗粗浅浅的青色胡茬;尤其是皱皱巴巴的军服,他以前每次见他,都是熨得整整齐齐的。
余鳄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颓废的气质,像撒了百草枯的野草,焉哒哒的没有一点生气。
“茶茶——我还能这么叫你吗?”是从未有过的小心语气,仿佛他透过摄像机看到的是一件易碎的瓷器,一不小心就会“丁零当啷”碎了一地。
余鳄努力的想让嘴角上扬,使自己看起来高兴一点,可却控制不住的下抑,嘴唇颤抖着,说:“我先……我先跟你说句对不起吧。”
“无论是在那么重要的订婚宴上迟到,让你一个人遭受那么多非议,还是订完婚一次首都星都没有回过,唯一回来的那次,我还,我还趁人之危,临时标记了你。”
“包括这几次,即便是在我自己的地盘上,我也没能保护好你。”
“……对不起。”
他的声音有一些哽咽了,说出来的话都好像带着一股涩味。
“结果,结果出来了,很抱歉,我除了拍摄这个视频能够亲口告诉你,帝国在你和边境星之中选择了边境星之外,没有办法再去为你做其他任何事。我真的、真的是最没用的未婚夫了吧?……”
白荼撑着脸颊,对着视频里神色痛苦的男人点点头:“你总算是有点儿自知之明了。”
余鳄低下头,抓着自己的头发,看上去已经快被自己逼得崩溃了。
“我亲手,亲手签了执行令。”
他缓缓抬起头,褐色的眼睛早已布满了蜘蛛网似的红血丝,有些可怕,又有些可怜。
“我亲手杀了你,茶茶,我亲手把自己最爱的人推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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