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一抬头,发现是黄毛,便拿眼神示意向他汇报工作的男秘书先回去,独自一人上了电梯。
黄毛赶紧给这位董事长腾出位置,自己只占据了小小的一个角落,缩成一团球。
“怎么一股劣质香水的味道。”顾云皱起眉头。
黄毛深知眼前这位顾董的毛病,无论是精神洁癖还是生理洁癖都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别说浓烈的香水味了,就连女职员各式各样的洗发水味道都闻不得。
他赶紧把锅都甩到菲菲身上:“刚才上来过一个女生,大概是她身上的味道。”
“实在难闻。”顾云给了一个不留分毫面子的评价,“强调过无数次公司不允许携带香水,总是有人屡屡违反规矩。再有下次,直接开除。”
“对了,”他又将话题转移到黄毛身上,“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哦,是这样,您让我去池秋雨家里盯梢,我已经把您要的东西都带来了。”
黄毛将一份U盘递给顾云,后者没立即接,而是先从西装裤兜里取出一张卫生纸,垫着手接过去。
这家伙身上一股熏人的香水味,顾云一分半毫都不愿沾染。
他顺势包裹住U盘,收进口袋里。
“干得不错,”顾云淡淡道,“想要什么,去找张秘书,他会满足你。”
“得,谢嘞!”黄毛瞬间就笑得眉飞色舞,高兴的同时还没忘记拍马屁:“给顾董办事,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您——”
“行了,回回都是这几句,你没说腻,我耳朵都听腻了。”
顾云直接出声打断了他的奉承,迈着大长腿走出电梯。
黄毛尴尬的“哈哈”笑了几声,拔腿追上去。
“老家伙怎么样了?”
“他现在身体和精神都恢复了一些,比起之前昏迷不醒的状态好了很多。”黄毛如实汇报,“不过还是老样子,不配合医生治疗,每天都在想办法怎么逃出去。”
“让看守的人都机灵点,别让他有任何机会。”顾云冷冷道。
他一想起医院里躺着的那个和自己身上流着同样血脉的人,不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反倒恨之入骨。
黄毛连连点头,拍着胸脯打包票:“顾董您放心,绝对不可能让他跑出来!”
“你可以走了。”
顾云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被纸巾包裹的U盘,紧接着立马就下了逐客令,一脚踏进董事长办公室,大手一挥,差点没让门缝把黄毛鼻子给压扁了。
黄毛摸着红红的鼻子,可怜兮兮的边转身返回,边小声吐槽,句句不离如何打倒压榨劳工的万恶资本家顾董事长。
将U盘插.进电脑里,跃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白荼的正面照。
青年穿着蓝色毛衣,安静地坐在轮椅上,相貌长得极好,是人群中能够被一眼就注意到的那种存在。身后是推动他行进的池秋雨,像老母鸡护崽子似的紧紧握着把手,从眼睛里、表情上,都透露出浓烈的在意和紧张。
顾云起了兴致,他这样的身份地位,二十多年来见过的俊男美女不胜其数,但从来没有像白荼这样仅仅是一张照片就能让人过目不忘的。
他滑动鼠标箭头,又往后接连翻了好几张,存在于平面上的青年开始生动起来。
有他向池秋雨发怒的样子、纠结为难的样子、难得高兴的样子,每一个表情都奇妙的牵扯住顾云,让他忍不住为他的喜而喜,为他的忧而忧。
激烈的、单方面的情感震荡忽然间戛然而止,如同贝加尔湖畔的浪花在瞬间结成冰晶,浇熄了那一腔炙热。
顾云微翘的嘴角缓缓放了下来,眼神也逐渐阴郁。
他立刻关掉了电脑显示屏,然而随着关机音乐的结束,脑海里有关白荼的画面却仍然抹之不去,反而更加活跃起来,叫嚣着挤满了他的每一个脑细胞。
这几乎已经到了一见钟情的地步,顾云对这种感情感到恐惧,害怕,仿佛再前进一步,就会立马掉下深不见底的深渊。
他承认照片上的那个青年值得世界上所有的美好,值得所有男人或者女人为他一见钟情,可唯独是自己,不可以。
他顾云不能够对除那个人以外的任何人动情。
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骨节分明的手指交叉着送进乌黑头发里,抓狂一样揪扯着自己的发丝,头皮被扯得生疼,可顾云却早就习惯了□□上这种程度的疼痛,以至于根本无法把他从内心世界的纠结和挣扎中拯救出来。
“难道我就是这种见异思迁的人吗?”他痛苦的低下头,喃喃自语,“难道我和顾千山,本质上根本就没有区别……”
顾云曾经是那么痛恨这个背信弃义、朝三暮四的男人,若非不是顾千山,自己的母亲怎么会被他那些被公然登门而入的情人气到缠绵病榻,撒手人寰;如果不是他为了选择救私生子而放弃自己,又怎么会和喜欢的那个男孩儿生离这么多年,苦苦寻而不得。
他本以为自己和顾千山是不同的,他可以为那个人等待这么多年,寻找这么多年。可现在单单只是几张照片,甚至还没有见过这个叫白荼的青年,顾云就觉得他的魂儿都快跟着这人飞走了。
无数问题猛地涌入顾云脑子里,以至于让一向自恃冷静理智的他枯坐整整一个上午,连一份文件都看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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