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时间,很漫长,也很快。
天将蒙蒙亮的时候,白荼还尚在熟睡之中,就被白原轻声叫醒了。
“茶茶,起来,去矿脉躲着。”
“你记住,一定要等到有宗内弟子来接你,才可以出来。如果一直没有人来,超过三天之后,就用存在那里的灵石启动阵法,法阵会把你传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他的语速很快,但声音缓和,因而听起来并不急切,像初冬和煦的暖阳一样。
魔界来势汹汹,经过几千年的蛰伏,这势必是一场恶战。白原从来不托大,也不盲目自信,他早已做好了死战的心理准备,也早已为白荼寻好了退路。
“什、什么……?”白荼突然被叫醒,一时半会儿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被白原交给两个修为最高的墨奴,叮嘱道:“好好保护少宗主,不可出半分差池。”
“是。”“遵命。”
墨奴们没有任何波动的声音同时响起,他们护着白荼,将他送往灵矿。
而白荼在临走之前,看到白原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的目光,平静之下,藏着决绝,以及对他的不舍。
于是到嘴边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了,白荼沉默的看着白原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后者同样也在目送他的离开。
即便知道小鳄鱼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这一次只是有惊无险,但白荼还是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原剧情。
原本的剧情线里,哪怕到了死前的最后一刻,白原也没有后退半步。他付出全部代价所保护的,不止是万清宗,更是在保护疼爱入骨的宝贝儿子。
白荼忽然有些难过,他既庆幸还好这一次剧情又崩了,又害怕如果小鳄鱼不是魔尊,那么原剧情里残忍的画面就会真的上演。
其他人他都可以不在乎,但是如果白原死在他面前,那他一定会最最讨厌这个世界,比以往任何一个世界都更加讨厌。
一路上两个墨奴并不避讳万清宗其他的长老弟子,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少宗主在危难关头并不会参与这一次的大战,但大家却都用那样温柔的眼神送了白荼一程。
不止是白原,万清宗所有人,都会为了保护宗门,保护那只连化形都磕磕绊绊的小兔子。
巳时,万清宗上上下下,已经全部整装完毕,全部在宗门的明堂上列阵待发,即将迎接一场和魔界的恶战。
他们所有人都做好了以死证道的准备。
“今魔崇来犯,吾辈虽身微位卑,但誓与宗门共存亡!”
剑峰长老振臂高呼,弟子们群情澎湃,便也跟着怒吼:
“今魔崇来犯,吾辈身微,但誓与宗门共存亡!”
“今魔崇来犯,吾辈身微,但誓与宗门共存亡!”
白原站在阵列的最前方,将大乘期修士的神识范围放到最大,冷静的查探着魔界大军的踪迹。
半柱香后,终于出现了魔修的踪影。
白原眼神一凛,来了!
弟子们见宗主这般反应,便也立刻警觉起来,敏锐的注视着前方。
大红色的旗帜——
近了!
万清宗弟子握剑的手都开始激动得颤抖起来,对于许多刚入门不久的新弟子来说,这是修士生涯中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即将与魔修开战。
白原的脸色也十分凝重。
只是………
怎么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随着魔修大军的逐渐拉近,万清宗的弟子们全都发现了,怎么魔修全都身着红衣,队列之中每八人都抬着用红绸布装点的仪驾。领头的魔修应当是魔尊,虽然看不清脸,却能看清他一身正红长衣,乘着魔蛟气势非凡。
就……就连魔蛟的两只龙角和龙尾上,都缠好了红绸布,甚至挽着礼花。
“老朽看这阵仗,怎么不像出兵,倒………”
倒像是,来接亲的迎亲队伍啊。
然而不止春晖长老一个人这么想,这样的想法在弟子们之中也都瞬间炸开了,都窃窃私语胡乱猜测些什么。
“这些魔修到底在搞什么?”
“难道是想通过此举让我们降低戒心?”
“不会真是来抢压寨夫人的吧?”
“可没听说过我们宗门哪个女修和魔修有染啊………”
“也不一定是女修。”
“安静!”
白原一声厉吓,弟子们顿时不敢吱声了,如同沸腾的一锅水突然冷却下来一般,再次恢复了之前的肃穆。
然而事实证明,春晖长老和弟子们的猜测并没有错。
重尧动作干净利落的飞下魔蛟,稳稳落在地面上。所有人这才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发现倒也没有传闻中人身牛首或是上古巨魔那般模样可怕。
“晚辈在此见过宗主。”
令所有人,包括白原都没想到的是,重尧看起来满身戾气,却一来就用如此恭敬的语气和态度对待白原。
实在是………和传闻中出入很大。
白原不知道眼前这一界之主心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脸色更加不好了:“魔界和本宗向来毫无瓜葛,自然没有前辈晚辈一说,阁下不必如此。有什么目的,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既然如此,那小婿就不客气了。”重尧躬身作了作揖。
小婿?!!!!!!
白原以及万清宗所有在场弟子,全都在同一刻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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