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毕,对美人有意的看客们开始竞价,这也是邀月楼的规矩,最后的出价最多者能得到历届花魁的初夜。
“五百两!”
“六百两!”
“我出一千两!”
……
“两千五百两!”
“三千两。”顿上一顿,出价者淡淡地补充道,“黄金。”
话音一落,满室喧哗皆化作无声,许多人瞠目结舌。就算家中再怎么富可敌国,花三千两黄金去买一个青楼花魁的初夜,这也太过令人不可思议了。
猛然间听到这个声音,疏璃差点一把将栏杆捏断,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隔壁雅间。他听得很清楚,男子的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的。
楼下月妈妈高兴地几乎站不稳,由侍女扶着颤声问:“我没听错吧?刚刚这位客官可是要出三千两黄金?”
“没有听错。”那道声音又传出来。
“好好好,这就成交!”月妈妈等不及般应下,欣喜若狂连声道:“胧心现在就回房,这位客官,您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保管胧心将您伺候得称心如意!”
“好。”
栖芜仙。
疏璃默念着这个名字,心中腾起滔天的怒火。
仙界的神仙下凡受到诸多限制,甚少来人间,几百年他都未碰见一个。没想到这次这么巧,居然是他。
疏璃的手指一动。
【“你打不过他。”】亚撒轻声道,带着安慰意味,【“疏璃,冷静一点。”】被贬入凡时疏璃一身仙力尽废,只能从头开始修炼,至今不过堪堪两百年不到的功力,对付栖芜仙还远远不够。
【“我知道。”】疏璃用力闭了闭眼,片刻后,道:【“我想好该怎么做了。”】疏璃回头看乌决,果不其然,少年已经趴倒在桌上,倒是省事。疏璃使了个法术将他送去早已订好的房间,身影一晃,下一秒就出现在花魁胧心的房中。
胧心正坐在桌前等待贵客,见到突然出现的疏璃时吓得要尖叫,还没出声就被疏璃一个指法点倒。
疏璃一边祈祷乌决那倒霉孩子不要被吓到,一边把这倒霉花魁卷上一卷,传送去了乌决房间。
送完花魁,疏璃一捏诀,化作胧心的样子。身上的纱衣太轻薄,他不得不又披上一件外衣。
待一切都准备妥当,疏璃拿了一只团扇坐下,一边等着,细白手指一边在扇柄上轻轻摩挲。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屋外传来侍儿的引路声,扣门三响过后,栖芜仙道:“胧心姑娘?”
疏璃定了定心神,模仿花魁娇滴滴的声音道:“请进。”
青衣男子推门走入,风度翩翩地一揖手,温声道:“让姑娘久等了。”
疏璃站起身回礼,“公子今夜是奴家的客人,还请勿要多礼。”
落座后疏璃为他斟了一杯酒,柔声道:“这是奴家新挖出的酒,公子尝一尝?”
栖芜仙接过酒杯时触到疏璃的手指,疏璃低头垂眸,脸侧染上一层薄红,无限娇羞的模样。
栖芜仙嗅了嗅杯中的酒,沉吟了一会儿,“梅花香。”
含羞的美人瞥他一眼,“公子好生厉害,正是奴家三年前所酿的梅花酒。”
酒过三盏,疏璃终于敢抬头直视栖芜仙,娇声问道:“奴家不解……公子为何愿意为了奴家豪掷千金呢?”
栖芜仙的目光依旧清明,没有丝毫醉意。顿了顿,他隔空一点胧心美人面上的那颗朱色小痣,笑起来,“你与一人生得相似。”
仙人一般皆皮相出众,栖芜仙面容俊朗,且有一双桃花目,专注地注视一个人时显得情意绵绵,仿佛眼中只剩下这一人。
疏璃用团扇掩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如画眉目,眼角的小痣缱绻如一点桃花,眉梢一扬,似生出万种风情,“哦?是这样吗?”
栖芜仙微怔,居然有一瞬的晃神,原因无他,眼前人半遮面容的样子与那人太过相像。
那人是……两百年前绝艳天纵的凌霄仙。
心念还未转过一轮,栖芜仙眼前一黑,倒在了桌前。
疏璃放下团扇,他在刚才就变回了原样,此刻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缓缓站起身。
他曾是仙界的司梦仙,原身便是额前的这块青玉。凌霄玉一千年生一滴凌霄纯液,只消沾上一点便能让人陷入长梦,这些年来他不过攒下三滴,栖芜仙的酒里就被他掺了半滴,饶他是神仙,这半滴也够他睡上三年五载。
疏璃张开手,手心凝出一把短刃,他握住刃柄,狠狠扎下。
下一刻,疏璃的手腕被紧紧握住。
“谁——”疏璃蓦地回头,自虚空中走出的年轻男子化掌为刀劈在他手腕,他的力气一松,短刃离手,掉在地上后瞬间消失。
“你不能杀他。”来人冷淡道。
疏璃怔怔地看着他,呆立在原地。
年轻男子玄衣黑发,长眉入鬓,墨瞳森冷,肤色苍白,更衬得薄唇如血般殷红。明明是一幅极俊美的相貌,却笼于深深的阴鸷之中,眉目沉郁,周身都散发着不近鬼神的冷气。
见疏璃毫无反应,他不耐烦地重复一遍,“你不能杀——”话音未落,他硬生生停住了,“你哭什么?”
一大颗泪珠自眼眶跌落,疏璃从呆怔中回神,语无伦次道:“我……我……”
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又是一滴泪坠下,他狼狈极了,只能勉力露出一个笑来,半晌才道:“我……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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