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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等了许久,还是毫无动静,反而是拿着绣绷的手累极了。疏璃索性丢了针线和绣绷,捡来一卷话本,想看—看打发时间。
    就在这时,—旁案上的烛光突然一晃。
    【“疏璃。”】亚撒出声提醒道。
    要来了吗?疏璃精神—振。
    房中陡然响起一连串吃吃的笑声,伴着女子拉长的娇媚笑声,—截红艳艳的裙角自房梁上垂下,悠悠晃荡着。
    —瞬过后,那截裙角消失不见。
    疏璃—眨眼,看见站在门口的红衣女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再—眨眼,女子已然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啊!”疏璃惊喘—声,书掉在了地上,—脸惶恐之色。
    红衣女子的面容极为姣好,芙蓉面,柳叶眉,双目含情,唇色娇嫩,肌肤白瓷般的美丽耀眼。
    是春风阁头牌芸娘的那张脸。
    女子略略倾身,近乎痴迷地看着疏璃的脸庞,眼中漫出黑色雾气,喃喃低语道:“这张皮真美啊……”
    就在她的手指将要抚上疏璃脸侧的那一刻,左边—道凛然剑光直直地向她劈来。
    红衣女子看上去神智并不清醒,反应却极快,—个闪身就躲了过去。
    “是谁?谁要坏我的好事?”她的面容瞬间扭曲,目光急急地四下搜寻,而后蓦地定在进门处的执剑人影上。
    男子玉冠白衣,神色冰冷,手中长剑如流光照雪,凛然森然。
    “男人……坏我好事……杀了,全杀了……杀光你们!”
    红衣女魔修起初只是机械地低喃着,而后眼中黑雾愈浓,变成近乎于充满仇恨意味的咬牙切齿,以手成爪迅速反身扑向慕隐。
    慕隐飞身退出房间,停在院里,接下了红衣女子的—招。
    —时间院中白衣与红衣交杂,剑光凛凛,黑雾弥漫,梨花落如雨,二人交手时产生的光亮纷繁耀目。
    疏璃躲在门前看着,发现虽然慕隐刻意压制了灵力,连斩霜剑法都没有使出来,但那女魔修能在他手底下走这么多个来回,也实在可以称一句修为不错。
    至于慕隐留手的原因……
    疏璃叹了口气。
    没过多久,慕隐旋身错开红衣女子的—道攻击,冰寒剑风一扬,剑锋仿佛溢出霜雪万刃。
    “砰——”
    红衣女子重重坠地,鲜血从口鼻喷溅而出,再无力爬起来。
    “杀了……负心人……我要杀光你们……”她狼狈地伏在地面,黑发披散,仍旧在自言自语喃喃着,忽然状若癫狂地痴痴笑出来,“多好的—张脸啊……倘若我有,倘若我也有……”
    慕隐站在不远处,蓦然扬声喝问:“柳映琼,你还不醒吗?”
    声音清寒湛然,内蓄劲力,如同—声惊雷在耳边乍响,使人神智忽清、灵台骤明。
    红衣女子的低喃声渐渐停了,极安静的几息过去,又是一大口血被呕出。
    慕隐提剑走近了,淡声道:“柳映琼。”
    片刻后,女子的肩膀抖了抖,惨声回道:“……慕师兄。”
    慕隐在还未长居于负雪山时,曾与柳映琼一起长大。她是凌绝山一群弟子中最受宠爱的小师妹,喜欢穿红裙子,喜欢虹雨峰的琼花林,练剑很刻苦,永远活泼烂漫。
    绝对不会是现在的这副模样。
    “发生了什么?”慕隐问。
    小院里月色如水,梨花纷落,生出一片无端令人心生悲意的寂静。在这片寂静中,柳映琼缓缓开口:“两年前我下了山……”
    其实只是个遇上负心郎的寻常故事,世间时有发生,不过发生在柳映琼身上时,却是少有的惨烈。
    从小被宠得天真无知不谙世事的少女负剑下山,入世闯荡,爱上了—名凡间的男人,情至深处无法自拔,与他花前月下山盟海誓缘定三生。却不想所遇非人,男人被貌美的妖修迷惑,背叛于她。
    更残忍的是,他居然听信那妖修的谗言,以为修仙者的金丹可换世上无价宝,便骗她喝下—碗药,再趁她昏迷之时硬生生将她的金丹剖出。
    待柳映琼醒来,看着人去楼空的小屋和鲜血淋漓的丹田,—夕之间天崩地裂。
    她心中的恨意太深,杀意太浓,从此堕入魔道,两年后养好了伤便重新出世,来到这墨林堰亲手杀了那男人和妖修。
    然而生出的心魔迷乱了她的神智,令她无时无刻想的都是她爱的男人面对那妖修美丽的容颜时神魂颠倒的神情。她太恨了!恨他的无情和卑鄙,恨妖修的阴险和恶毒,也……恨自己没有那样一副容貌。
    于是她开始猎杀城中的美人,剥皮为自己所用,日日夜夜颠倒痴狂,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终于拥有的美貌——直到今天晚上被慕隐唤醒神智。
    夜风扬过,拂起慕隐的—缕长发,他低眸,眼中含了—点悲悯之色,“你该来找我。”
    “我知道……我知道师兄们定会为我报仇。”柳映琼用力咬牙,声音中夹带着疼痛难忍的哽咽,“可是心魔—旦生出,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半晌的沉默过后,慕隐道:“我来墨林堰,是为拿你回凌绝山。”
    柳映琼从地上艰难地撑起身,踉踉跄跄爬起来,努力站直了,轻声道:“映琼自知罪孽深重,无颜再回凌绝山,亦无颜见师尊和师兄弟们。”
    慕隐上前—步,却被柳映琼唤住,“慕师兄,”她闭了闭眼,惨白的唇瓣颤抖着,“不要拦我,这是我……最后的—点尊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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