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氏看陈氏进来,连忙起身迎上来。
“娘,您快看看佑哥儿...”声音已是一片哽咽。
陈氏看她熬的通红的双眼,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轻手接过了孩子抱在怀中。
季萦就着陈氏的手看了一眼,只见这孩子已是哭的小脸一片青紫,唇色泛白。
“娘,佑哥儿自生下就夜夜哭个不停,如今更是连白日里也睡得不安稳了。这样下去我真怕...”柏氏忍不住轻泣出声。
陈氏抱着佑哥儿也是一片心焦。这孩子自胎里就不稳当,好容易熬到足月生产,又差点遇到难产,出生后也不知怎的夜夜啼哭。她与老爷请遍了全城的大夫,却并不见效,如今瞧着是越发严重了。
陈氏一边哄着佑哥儿一边强打起精神宽慰柏氏:“你放宽心,既然泽州府的大夫不顶用,等咱们到了京城就请了擅长儿科的太医进府给佑哥儿诊脉,总是能好的。”
这话如今也只是个安慰罢了,佑哥儿这个样子,谁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京城。
“娘,我来抱抱吧。”季萦见陈氏额上微微出了汗,就想替换她。
陈氏犹豫了下,到底将孩子递到了季萦怀里,又不放心道“你力气小,抱了佑哥儿坐着吧。”
季萦点头应了,然后抱着佑哥儿坐在炕沿上。她细细打量着怀里的孩子,轻飘飘的并没有多少分量,稀疏枯黄的头发,全身都是瘦瘦小小的,没有半点满月婴孩儿该有的白嫩......
看着这样可怜的佑哥儿,季萦终是下定了决心。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从怀里掏出个红绸包着的东西。
陈氏见了她的动作以为是她的手酸了,忙将孩子接到怀里来。
季萦知她误会,也不解释,只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佑哥儿的怀里。
顿时,屋子里的哭声戛然而止。
陈氏一脸的讶异,柏氏也忙起身到陈氏身旁看佑哥儿。只见刚刚还大声哭闹的孩子,这会儿只是安静的微合双眼,小脑袋轻轻蹭了蹭小被子,已是一幅快要入睡的样子。
“萦姐儿给了佑哥儿什么东西?”陈氏困惑道。
柏氏听了一脸惊讶的看了季萦一眼,又转身査看佑哥儿的襁褓。只见佑哥儿的手里半攥着个红绸包着的物件,红绸的一角已经散开,隐隐露出里面包着的东西,是一对铃铛。
“娘,您看!”柏氏低声道。
陈氏将睡着的佑哥儿放到铺了大红锦缎褥子的炕上,低头查看。这是一对一红一黑的木铃铛,铃铛表面布满了银白色的神秘花纹,仔细看了看竟认不出这是什么木材。她胳膊轻轻一动,将这铃铛拿在了手里,准备细细查看,不想已经睡熟的佑哥儿却猛的一惊,又嘶声裂肺的哭起来。
陈氏连忙将铃铛又放入到他怀里,只见他一下子就止住了哭声,又抽噎着睡着了。
这下陈氏终于确定是这铃铛有些神异。
她惊疑道:“这东西萦姐儿是从哪里来的?”
季萦腼腆一笑:“这是我在京里时和祖父出门,从一个西域喇嘛手里淘换来的。那喇嘛说这两个铃铛分为一阴一阳,合起来有安神镇魂之效,若分开了放在人身边反而没有好处。我当时听得有趣就拿了块玉佩和他换了,时日久了就将它忘在箱子里了,还是这两日收拾箱笼才又找了出来。”
柏氏听着无比激动,感激的拉了季萦的手道:“妹妹,嫂子真不知道怎样谢你,这样贵重的东西你却给了佑哥儿,嫂子一辈子记着你的情。”
季萦不好意思道:“嫂子说的什么话,咱们是一家人,佑哥儿这样小,是我亲亲的侄子,只要他能好好的,我的什么东西不能给他。再说,这东西原也说不得如何贵重,我之前也没信了那喇嘛的话,只是想着如今佑哥儿这个样子,与那喇嘛说的症状相似,就拿过来试试,不想是真的有用。”
季萦说的轻巧,可柏氏却知道这份恩情着实是不轻的。她拉着季萦许诺了一大堆的话。
陈氏看她们一副和睦的样子,心里很是欣慰。
“说来这也是咱们佑哥儿的缘法,虽有些不如意,可过了这个结便是否极泰来,一生顺遂了。”
柏氏也欣喜道:“娘说的是,过了今日咱们佑哥儿定会一直安康和乐的。”
陈氏让奶娘将佑哥儿抱进了内室,才嘱咐柏氏:“也不必花哨,只拿了那菩萨跟前供过的丝线细细打了络子穿了铃铛,给佑哥儿戴在手腕处。既然这铃铛不易分开,那就让哥儿身边的奶娘多注意着些,别不小心弄丢了一只就不好了。”
“娘放心,我待会儿亲自给佑哥儿打了络子,以后也时时注意着让他随身戴着。”柏氏郑重的道。
“还有,你也要约束好身边的人,今日这事很不必张扬出去。”陈氏意味深长的看着柏氏道。
柏氏心中一凛,忙答应下来。她知道婆婆这是为了佑哥儿好,她们马上就要回京了,京里高门贵胄众多,到时难免有那得罪不起的有心之人会打这铃铛的注意。
见佑哥儿睡得安稳,陈氏又叮嘱了柏氏几句,才带着季萦走了。
季萦回到四知堂的时候,雨已经不下了。院子里丫鬟婆子正匆匆抬了已经整理好的箱子往外院里去,屋里陈妈妈正带着小丫头们收拾箱笼。书房是香芸和香榧两个亲自动手,将她平日里看惯的书,写惯的笔......一样样的收拾了归置在乌木箱子里,这要在临出发时放在马车上随身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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