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点头称是。
他侧眸望过来,跟着笑道:“柳下系船已稳,新江山断无旧愁。”
那宋朝刘过好好的一首《唐多令》,被他改成这样子,那味道便瞬间变了。
苏妩心中那星点伤春悲秋,也瞬间被他击散。
“天未亮,人却醒了。”她感慨。
这时候还在内城区,越是靠近皇宫脚下,那便越是寂静,都是八旗有功之臣,这格外讲规矩,就算人流涌动,也都是安安静静,有条不紊。
等跨出内城区,来到外城区的时候,大多都是汉人,穿着服饰也跟她身上的差不离。
这烟火气便弥漫起来,有一种催人泪下的活力。
宫里头事事都讲规矩,却缺少了生机勃勃。
苏妩撩开帘子往外看,先前出宫的时候,她已经见识过那些小吃,现下并不感兴趣,打从集市上路过,她看着平民百姓穿着的衣裳,心中不仅一叹。
这还是外城区,说起来也是汉人中的富贵人家。
能够出来做点小生意之类,那都是富户,家中有余钱的,但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补丁摞着补丁,浆洗的发白不说,布料都有些出丝了。
鲜少有穿着体面的,个个又黑又瘦,瞧着就令人心惊。
苏妩抿了抿嘴,她侧眸望过来,不禁叹了口气:“如今这天下不太平,哭的还是百姓。”
说着她视线在人群中巡弋,瞧着瞧着,品出味儿来了。
“臣妾说这衣裳制式有些眼熟呢,原来是制衣厂出来的。”
康熙也跟着她看,半晌才点点头。
苏妩趴在窗棂上头,一脸认真的盯着外头打量,她有些心疼,这个土地上站着的人民,不应该过这样的日子。
他们应该丰衣足食,应该自由自在的劳作。
而不是像如今,光是担忧自己会不会因战乱而死,就已经消耗了许多精气神。
“看什么呐?”康熙问。
苏妩抿嘴,低声道:“看着天下苍生无声哭嚎。”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康熙也跟着沉默起来,他叹了口气,低声道:“很快就好了。”
休养生息四个字,说来最是简单,但操作起来,却格外的艰难。
“嗯。”她应了一声,没再说,而是看向别处。
香山很远,等出了外城,她就觉得有些无聊,再加上马车晃晃悠悠的,她的头也跟着一点一点,歪在康熙肩头睡着了。
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康熙小心翼翼的将她搂到怀里,这才撩开门帘,看向外头。
这还是天子脚下,百姓的日子就这般难捱,越是离的远些,怕是更加艰难。
他的目光往南看去,只要江南和河南握在手里,那就是必赢的局面。
他看着地上黄橙橙的庄稼,翘了翘唇角。
他的天下,终有国泰民安那一日。
等过了一会儿,他也被晃的有些困,搂着皇后细细的腰肢,他靠在窗棂上,也跟着闭上眼睛。
“万岁爷,万岁爷?”梁九功的声音响起。
“嗯?”他闭着眼睛应了一声。
“到了。”梁九功道。
这说着,把苏妩也给吵醒了,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低声问:“到了吗?”
康熙将她往怀里揽了揽,捏着她柔荑道:“到了。”
两人相携下了马车,就见众人立在香山脚下。
苏妩抬眸看,就见红枫漫天遍野。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她笑的意味深长。
康熙不懂这个梗,只负手而立,昂首看着那红枫,一脸赞同的点点头。
她开了个车,他却没听懂。
人生啊,真是寂寞。
这般感叹一声,她便牵着康熙的手,两人施施然的开始爬山。
梁九功年岁大了,比苏妩的身子还不如,没过一会儿功夫,便气喘吁吁,赶紧叫魏珠扶住他。
“好主子。”他告了饶,这才低声道:“您且慢些。”
“罢了,朕不叫你这奴才伺候了。”康熙潇洒的挥挥手,潇洒的大踏步离去。
苏妩原以为自己的身体很虚弱,爬山定然是不行的。
但显然月子中她养的不错,这爬起山来,没有任何的阻碍。
等到了半山腰的时候,再去看京城方向,就有一种豪迈的感觉。
“会当凌绝道。
康熙这会儿也有些累,他侧眸望过来,浅笑着道:“累不累,你若是累了,朕给你背一会儿。”
一听他说这个,苏妩的气息肉眼可见的弱了起来。
她娇滴滴道:“嗨呀,臣妾好累,三郎抱抱。”
皇后可真会撒娇。
康熙一脸恍惚的抱起了她,走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劲。
“怎么跟抱胤礽似得?”
她的双腿骑在他腰上,双臂搂着他脖颈,跟只树袋熊一样攀着他。
“省力。”苏妩靠在他肩头,漫不经心道。
身后是一众年轻力壮的侍卫,她很想认真打量,当着康熙的面却不敢,只好收回视线,一脸惆怅的想,也就跟纳兰容若对了个眼神。
他的气色有些不大好。
“纳兰大人怎么脸色蜡黄。”她凑到康熙耳边低声问。
说起来连她这个刚出月子的女人都不如。
她年轻的时候,特别喜欢纳兰容若的词,觉得他的词真的清隽别致,描绘出来的男人,可以说是女人的梦中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