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前面有帮顾家掩饰的成分,但后面说那个苏令行母亲的话,却都是真的。
那就是个疯婆子。
不说苏家的家庭成分,就冲着那疯婆子,顾家也是不可能同意两个人婚事的。
别说是小叔子死后,公婆他们就已经对苏家母女恨之入骨,之后再得知苏令行去了外面读书,那婆子竟说出那番话之后,更是对那婆子恨得恨不得生吃了她。
所以其实就算这丫头还活着,公婆对她应该也不会太待见。
只是这丫头已经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她知道她还活着之后,也第一时间打了电话给自己的婆婆。
……女儿自小就养在了婆婆跟前,她知道这事,婆婆是肯定会全力支持自己的。
这边顾夫人眼里的痛色是装。
但苏姨和李慧茹听了她的话面色骤变却是真。
尤其是李慧茹,只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捏住了,又痛又窒息。
她想起来刚捡到林舒的时候,她小小的一团,手上冰凉,比她身上的雪花还要冷,小脸青紫。
……这些人,这些人,还能称之为人吗?
她的面色冷了下来,突然失去了任何和对方敷衍的心情。
她道:“所以人已经死了,是你们两家合伙做的事,现在,不知道杜同志上门是个什么意思?”
顾夫人还做着悲痛表情的脸就是一僵。
这话,这语气,这神色,简直跟昨天林舒说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林舒还只是有些冷淡和防备。
这一位的语气简直就是冰冷,神色堪称厉色了。
……难怪林舒会是那个样子,原来她的养母就是这副样子。
本来她还以为她是像了苏令行。
顾夫人的面色尴尬了片刻,她心念急转,咬了咬牙。
女儿那边已经等不得了。
她这会儿已经分明感觉到,对方绝不是随便能被人三言两语糊弄的了的。
说再多的话,现在可能都完全没用。
不如直取。
她静了片刻,然后慢慢正了神色,终于道:“我看到林舒同学之后,就猜到她应该就是当年那个孩子。”
“李同志,我很感激你们对她的抚养之恩。我们听说林舒同学的爱人现在正在前线,我们顾家在广州军区部队几十年,可以说从上到下部队的将领都差不多认识,我想,要是林舒同学愿意和我们相认,这对她的爱人肯定大有助益。”
李慧茹的脸上浮出讥诮的笑容。
她道:“所以呢?”
“不过,”
顾夫人冲着她鞠了一躬,道,“我们有一件事,想要请林舒同学的帮忙,我有一个女儿,就是林舒同学的堂妹,中学的时候得了再生障碍性贫血,这几年一直痛苦地挣扎求生,可是不管她怎么坚强,命运却对她只有残忍,现在病情已经很严重,如果再找不到合适的骨髓移植,可能随时都会离我们而去。”
她说到这里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面上的悲痛之色也再不是真的。
她站起了身,再向面上已然变色,十分难看的李慧茹鞠了一躬,道,“我们知道刚认亲就提出这个请求十分难堪,也会让林舒同学误会,可是我们是诚心诚意的,我们小叔跟我爱人几十年的兄弟之情不含一丝杂质,只要林舒同学愿意去医院做一下检查,我们以后一定会把她当成我们的亲生女儿,也定会倾尽全力为她的爱人前程铺路,甚至这次在前线……”
“哐”一声,李慧茹猛地把手上的杯子往桌上一砸。
她声音冰冷道:“杜同志,我很同情你女儿的遭遇,但很抱歉,我们林舒不可能去做什么骨髓移植,因为她身体不好,绝不适合做这样的手术,所以,你还是请回吧。还有我们林舒不需要认你们这样的亲,她爱人的前程是他自己在战场上厮杀拼搏捍卫祖国博来的,请不要在这里用你那丑陋的嘴脸污辱他!”
顾夫人的眼泪和悲痛都僵在了脸上。
然后一点点裂开。
她抖着声音道:“那是一条命,李同志,我的女儿她只有二十岁,是她祖母一手带大的,当年她二叔的去世,让她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痛不欲生,现在难道夫人忍心让他们二老再白发人送黑发人吗?对林舒同学来说,只是捐一下骨髓,可能会有些痛楚,但却不会危及她的身体,可是却能救一个二十岁姑娘的命……”
“真是奇了怪了,”
李慧茹再次打断她,道,“你们一大家子的人,血缘都比我们家林舒跟她近,你们都不捐,却盯上了我们林舒,杜同志,别把你们大道理往我们身上压,也别以为你们顾家势大,就敢以势欺人。”
“我做过检查,都没用,”
顾夫人道,“所以我们也知道这个几率并不大,只是想求林舒同学去做一下检查而已……李同志,还请您体谅一下一个做母亲的心。”
“我不会去做这样的检查,”
声音从楼梯上传过来。
林舒慢慢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她静静看着顾夫人,道,“我不会去做这样的检查。这位杜同志,我想问你,刚刚你说如果我肯为你的女儿做这个手术,我爱人这次在前线怎么?难不成我不去做这样的检查,杜同志还要用我爱人的前程和在前线上的安危来威胁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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