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黑云压城里,一抹明亮的光。
他记得她的名字,叫沈悦。
他日后的阿悦……
卓远转身,更靠近她些,亦如早前在栩城地龙的时候,那晚和阿吉等人汇合,他近乎疲惫到极致忽然放松时也是如此靠在她怀里。
沈悦知晓他心中有事,而且,同五哥有关。
沈悦没有开口多问,只是借着山间的夜风的声音,他低声道,“五哥喜欢涟媛,陛下给五哥和涟媛赐了婚。五哥死,我没能救得了,涟媛的死,我也没能救得了……”
沈悦微顿,月色清晖里,沈悦伸手抚上他额头,温声道,“卓远,我们每个人都有无能为力的事,你救不了所有的人。”
卓远噤声。
***
今日往返京中早朝,寅时就起,夜里又饮了不少酒,等到夜深时,卓远在沈悦屋中小寐,很快,平和的呼吸声从他鼻尖传来。
沈悦才从耳房沐浴出来,见卓远在床榻上睡了。
他今日身心俱疲。
她在床沿边坐下,牵起蚕丝被给他盖上,莫名想起今晚在屋顶,他同她说起他五哥时,若剜心蚀骨。
没有一个人是容易的,即便是平日里看起来大大咧咧,又沉稳多虑,处处运筹帷幄的卓远,也是一步一步从刀尖上淌血过来的曾今少年。
沈悦睡不着,坐在床沿边看他。
看着他精致的五官和熟睡的模样,沈悦想起今日在瀑布水帘后他同她说的一番话,其实他心中也怕,怕平静里不知何时会再起漩涡,更怕他自己就是这漩涡的中央……
沈悦伸手抚上他眉心,莫名想起他今日牵着她跳水的场景。
“怎么这么熊呢!”她轻叹。
“小时候肯定更熊,熊得没谱那种……”
她眸含笑意,趁他熟睡,轻轻俯身吻上他额头。
良久。
只是等她撑手起身时,他伸手揽紧她,分明没有睡醒,眼睛也没睁,声音里也带着倦意,“沈悦,你偷亲我。”
“……”她以为他睡着,眼下有些呆了。
但很快,均匀的呼吸声再次响起。
警报解除,沈悦眉间微舒,原本想起身去小榻上睡,但他的手一直揽着她,她怕真将他吵醒,到最后,也不知道怎么的,还是在床榻上躺下。
其实她今日也累了,又才洗漱完,刚躺下不多时就有困意袭来,转身侧躺着,阖眸入睡,迷迷糊糊间,身后的人下颚抵在她头顶,将她整个人环入臂间。
屋檐下的灯光摇曳,微光映出帷帐后相拥而眠的身影。
宁静又温馨。
***
翌日,卓远寅时前后醒,怀中揽着的沈悦面对着他,额头靠在他胸前,似一只慵懒的猫,整个被他拥在怀里,却未醒。
卓远看了看一侧的铜壶滴漏,正好寅时,他撑手起身,尽量不惊动她。
稍后还要去早朝,路上要一个时辰,他直接去了耳房沐浴洗漱,而后到了外阁间,见今日的衣裳,已经有人送来放在了外阁间里。
他在屏风后更衣,而后撩起帘栊,回了内屋里。
沈悦还未醒,姿势还是他方才离开时,她睡在一侧的模样。
卓远笑了笑,又斟酌着,要不要特意同她辞别一声?
京中往返单城要四日,提亲这样的事,如何也要在单城呆上两日才显郑重,也留给对方思虑时间,是尊重。
那他再回来,最快也是六七日之后的事。
迟疑间,沈悦迷糊睁眼,“阿远?”
他仿佛还是头一回唤他阿远,他听来如沐春风,“再睡会儿吧,还很早。”
沈悦颔首。
寅时,她意识都还不清醒,微微裹了被子缱绻,似睡不醒一般。
他温声道,“早朝之后,我寻陛下告假就直接出发去单城,找舅舅提亲了。提亲总要正式些,要多陪舅舅说几日话,可能要六七日才回来,别光顾着照顾那堆祖宗,也照顾好自己。他们若是太皮,就别惯着,直接揍了,就说我说的,他们要欺负你可不行……”
沈悦困着,但下意识轻“嗯”了一声。
他心中莫名悸动,忍不住亲上她嘴角,“我走了,等回来,我每日都要听睡前故事。”
……
离开屋中的时候,卓夜在苑中,“王爷。”
这个时候从沈悦屋中出来,卓夜知晓什么事情当问,什么事情不当问,低头道,“陶伯在前面候着了。”
提亲的时候,家中有长辈在才好。
平远王府没有长辈了,但在他心中,陶叔就是他的长辈!
即便这桩婚事不需要陶叔出面,但只要提亲的时候,陶叔在,他心中就更圆满。
卓远一面往前方去,一面朝卓夜吩咐道,“对了,后日休沐,我邀请了恭平带小荔枝来,你让人后日去赵府接,一路顺畅些。”
“好。”卓夜应声。
卓远又叮嘱了些别苑中的事情,言辞间,很快就到了前苑处。
马车已经在前苑等候,陶东洲也在马车处等候,见了他,便迎了上来,“王爷。”
卓远颔首,“走吧,陶叔。”
侍卫撩起帘栊,二人相继上了马车。只是上了马车,陶东洲也一直低着眉头笑,没有说话。
“陶叔……”卓远原本是眯着眼的,可睁开眼,见陶东洲在笑着,卓远长声幺幺唤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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