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悦去到了桃桃苑里。
桃桃不喜欢礼服,沈悦在桃桃的礼服上,扎了桃桃喜欢的发带,桃桃忽然就喜欢极了,说要赶紧出门,让别人看看她的小礼服;小七的起床气正好闹够时间了,见到沈悦来,央着要沈悦抱了抱,也就听话起来了;小五这里,沈悦附耳说了句话,小五“嗖”得一声就坐起来了,“我才不要比齐格去得更玩,我可以在马车上睡”。
等沈悦从小五苑中出来,卓新也唏嘘着从阿四苑中出来。
“怎么样?”沈悦好奇。
卓新叹道,“最后,终于同他说了,今日府中孩子多,他是最大的一个,他不去,小的说错话,做错事都会丢六叔的脸,丢平远王府的脸,这家伙就去了。”
沈悦忍不住笑。
“你呢?”卓新也笑着问。
“都陆续起来了。”沈悦说完,卓新心中才松了口气。
孩子们洗漱穿衣需要时间,卓新就同沈悦在听书苑前苑的凉亭里等。
沈悦知晓卓远不在,府中的担子都落在卓新身上,但这帮孩子跟着闹情绪,尤其是一起闹情绪的时候,卓新的压力才是最大的。
沈悦轻声问道,“方才怎么说到泼脏水去了?”
卓新愣了愣,原本应当不说的,但不知为何,可能是因为今日这帮小祖宗们一道在闹,所以他也有些心烦,正好沈悦问起,他正好寻了个出口,重重叹了一声,“六叔走得时候说,他在边关一日,平远王府在京中就诸事稳妥,要我跟着陶伯,在朝中站稳脚跟。我在朝中时间越长,越得牛鬼蛇神越多,越觉得,早前六叔是怎么镇住这帮牛鬼蛇神的?是,这帮人谁都不想羌亚铁蹄有一日践踏到自己头上,都怕死,所以眼下平远王什么都好,但有一日战争结束,该泼粪的泼粪,该扔臭鸡蛋的扔臭鸡蛋,早前若不是祖父,父亲和几个叔伯都为国捐躯,六叔自己在朝中又镇得住这些牛鬼蛇神,今日的平远王府早就像那些没落的权贵一样。六叔说,平远王府的未来在我身上,但我连府中这几个孩子不想去宫中赴宴都搞不定,就是觉得,不知道六叔当初怎么做到的,但是自己总做不好……”
卓新说完,顿了顿,仿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撑撑拉拉说了一大通,究竟语无伦次说了什么。
“人无完人。”沈悦看他。
他怔住。
“说出来是不是好多了?”沈悦笑。
卓新轻嗤一声,也莫名跟着笑起来。两人原本就年纪相似,相处也像朋友一样,但沈悦说的好像真的没错,说完,真的心里舒服多了。
沈悦又道,“而且……”
卓新瞥目看她。
沈悦低眉笑道,“谁说你六叔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没像你这么感叹过呢?兴许,他早就找过陶叔了?”
“有道理!”卓新茅塞顿开。
两人都忍不住启颜。
***
宝贝们上了去宫中的马车,沈悦同他们挥手道别。
难得有这么一整日的空闲时间,沈悦同涵生逛了一天集市,夜里,捎了不少好吃的东西回家中,在苑子里一道赏月。
今日天晴,明月当空,沈悦同涵生两人坐在苑中的躺椅里一面吃着月饼,一面看着夜空,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娘亲还在的时候。
姐弟两人一道说起小时候的趣事,也相互拆台,都笑得不行。
再说起舅舅,舅母和梁业表哥,那个时候在京中一道赏月,觉得是件很幸福的事。
“给舅舅舅母写信吧?”沈悦提议。
涵生附和,“还有梁业表哥。”
两人想到就去做,脑袋凑在一处,开始写信。正厅的大门正好对着夜空,姐弟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要对舅舅舅母说,反正是涵生执笔,姐弟两人都很开心,收到信的舅舅和舅母应当更开心。
轮到第二封给梁业的信时,沈悦略微迟疑,“表哥去了何处从军?”
她只知道去年年关前见过表哥一次,后来就说从军去了,舅舅舅母也提过收到他的信,仿佛近来也没怎么有消息了。涵生一直在单城,后来梁业从军的时候,涵生也在,知道的清楚些,“表哥去了南边入伍,前一阵还说给舅舅舅母时常写信,这一阵,应当是南边洪灾,在忙洪灾的事,所以消息没那么勤了。”
七八月的洪灾确实怕人,能救一些人,就多救一些人也是好的。
今日中秋,破例可饮果子酒。
回到苑中,沈悦和涵生各自轻抿一口,“年年有今日。”
“处处有团圆。”
两人赏着月亮,在苑中躺椅上坐到很晚。
临睡前,沈悦拿出小册子,也沾了墨,慢慢落笔,大致是八月十五,中秋,晴,孩子们今日小小闹了情绪,不肯去宫中赴宴,后来和卓新一起催了所有的宝贝起床。卓新压力有些大,需要纾解,有空给他写信。今日中秋,人月两圆,千里婵娟。晚安。
读到册子这一页的时候,已经是九月中旬。
卓远上扬的嘴角近乎就没有落下过。
阿悦还是会每日记下府中孩子的点滴,像早前去剿匪时候一样,只是边关每日的战报多,不好分心,她每月会写一本册子,每日一到两页,像记事一样写给他,陶叔每月会让人送来。他收到的时候,会在闲暇时看。
九月初,战事一改七八月的平和,变得焦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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