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幸亏是楼清运。
付成也送了口气。
楼清运看向卓夜,温声道,“还有你的腿。”
卓夜低头,才想起方才中箭,裤子和鞋子都被鲜血浸透,但他皮糙肉厚,伤得不算重。
“孙将军,王爷呢?”卓夜问,早前那一箭是射中了王爷后背,应当力道不小。
孙勇叹道,“王爷久在军中,方才那一箭是小伤,他是怕二公子担心,也想多套安南郡王世子的话。安南郡王都招人了,到处都是人证,军中的士兵,安南郡王府的侍卫,还有羌亚的俘虏,全都对得上,还有早前威德侯府的人,证据都窜得上。”
付成和卓夜都长长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似是到了眼下才松弛下来。
孙勇也在一侧坐下,“安客多死了,这场战争结束了。”
王爷还是杀了安客多。
卓夜轻嗤,果然啊,王爷是绕道敌后端人家老窝去了。早前听说柏炎端了巴尔大营的时候,有人就死不服气,眼下,算是也端回来了。
卓夜轻笑。
只是忽然,整个人又全然僵住。
付成很少见到卓夜这幅模样过,“怎么了?”
卓夜喉间紧张得吞了吞,“我忘了个人,表公子……”
孟子辉?
付成和孙勇头疼。
……
深山老林里,孟子辉哆嗦,“我们真没走错路吗?”
暗卫头疼,“表公子,是你坚持要走这里的。”
孟子辉牙齿都打着颤,“我们好像迷路了,一直在来回走。”
暗卫艰难点头,“嗯,走了两日了。”
孟子辉欲哭无泪,“好想快出去,我们是来找六叔的。”
暗卫恼火,“表公子,我觉得,我们可能只有等别人来救我们了。”
十余个暗卫都吐了一口浊气。
这特么是哪儿啊!
这特么哪来的地图啊!
这特么遇到个人也好,自己人,羌亚人,再要不野人也行啊……
有没有人啊!
野兽也一只也可以啊……
***
卓新醒来是几日后的事。
之前三天两夜,神经一直紧绷着,又受了很重的伤,失血过多,昏迷不醒的时候,也一直是楼清运在照顾。
再睁眼,抬眸看到的还是楼清运。
“我怎么还在做梦啊?”卓新感叹。
楼清运笑,“白日梦,多好?”
卓新也跟着笑起来,“真的是你?”
他要起身,楼清运扶他起来,卓新身上别的地方都不疼了,只有肩上还隐隐作痛,身上有些发软,似是没有多少力气。
楼清运安抚道,“你昏迷了几日,只能喂些流食,所以身上会疲软没劲儿。只要人醒了,好好吃几顿饭,补一补,很快就好了。你身强力壮,又年轻,恢复得比别人都快。只是伤筋动骨一百日,肩上的伤要养一养,旁的没什么了,不必担心。”
卓新错愕看他。
就算是军中军医早前见他受伤,各个都心惊胆颤。
他早前险些都要死了,楼清运这里却风轻云淡。
应当,医术不是很好……
就是图有些名气。
“我六叔呢?”卓新想起。
楼清运看了看他,“他才来看过你,刚才说,去看庞老将军了。”
卓新微怔。
“六叔没事吧?”虽然明知六叔应当没事,但他还记得利箭射来时,六叔将他压在身下,箭矢刺入六叔的身体声音,鲜血正好滴在他身上,但是六叔一声没吭,只是让他走……
楼清运看了看他,“自己去看看吧。”
卓新起身,觉得有些眩晕。
楼清运澄清,“你是躺久了,动作慢些就好。”
话音刚落,楼清运见卓新迈着小碎步出去。
楼清运忍不住笑。
***
庞老将军葬在平关一侧的山峰上。
这里能俯瞰整个平关。
老爷子一生戎马,之前就立了话——死在哪,就葬在哪。
没想到最后是平关……
从平关山头这处望去,能看到整片南云山脉。
若是遇到晴空,还能看到南云山脉以北的羌亚边境,对老爷子来讲,或许葬在此处,入土亦能守着家园疆土,抵御外敌!
他忽然有些明白,老爷子一生征战,最后说死在哪里就葬在哪里的豪情。
“庞老将军,早前光顾着打仗去了,都没来得及同你好好喝过酒,说说话。今日是头七,这顿酒补得有些迟,切勿介怀。”卓远端起酒杯,洒向庞老将军的墓前。
安客多被击杀,剩余的羌亚残兵仓惶逃窜。
乌来不死心,四处抵抗。
还有不少安客多的旧部,没有拼命抵抗,却在四下流窜骚扰。
他回营中这几日,一面在应对羌亚残兵之事,一面还要将威德侯和安南郡王通敌一事,密折上书至天家处。
家丑不可外扬,至少,要天家拿主意。
人证物证都一并入京,高升也让孙勇亲自押解,很快就会到京中。
军中还有威德侯府麾下的士兵,也要分别做清理和安抚……
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一处,他也就今日才能抽出时间来,到平关的山头上同庞老爷子饮酒。
洒完酒,卓远席地而坐,在刚才的杯里斟满酒,而后也朝自己杯中斟了酒,缓缓放至唇边,呵气幽兰,“庞老爷子,能看得到吧,大好河山,清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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