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新恼意,拔剑而起。
他是武将,又是平远王世子,是可以佩刀入殿的。
当下,卓远按下他,面无表情。
安南郡王笑了笑,没有再看管卓新。
大殿中,继续杀了杀,归顺的归顺,哭得妇孺越来越多,整个殿中都充斥着惶恐,压抑和血腥,眼见死的人越来越多,安南郡王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忽得停下来,“方才怎么忘了,平远王进殿时,本王正同许相说着话呢!”
卓远微怔,子枫也僵住。
安南郡王上前,“本王一直觉得许相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了,许相明明知晓太子杀了先太子,眼下还要维护这个西秦的皇位,图什么?不如,许相继续贤相,本王做明君,不比眼下好?”
许黎看他,余光又瞥向卓远,想起方才卓远告诫的不要冲动,等候时机。
许黎背后也被汗水浸透,正月里,衣裳太厚并看不出来。
许黎脑海中飞快转着,想着要怎么应付安南郡王才稳妥,但安南郡王手中的剑已经架在他脖子处,许黎额间的汗水滴落。
卓远喉间也重重咽了咽。
却忽得,子枫起身,惶恐唤了声,“老师!”
子枫这一唤,太子和许黎都惊住,遭了!
果真,安南郡王的注意力被子枫吸引,他先前就趴在张老大人身侧哭,殿中都知晓他痛失外公,眼下,许是又是他的老师,子枫怕是接连受了刺激才会如此。
“张老大人的外孙啊?”安南郡王笑了笑,忽得凌目,“那你去陪你外祖父吧!”
太子和许黎大骇。
***
山路上,马车似是在盘山道上飞奔。
有了第一波追杀的人,就一定会有第二波!
卓夜额头是冷汗,光是先前一场恶战,三十余个暗卫就死伤的只剩了十余二十人不到。
对方都是死士,根本不计性命,即便往刀口上怼,也要冲向马车。
如果不是死士,不会死这么多人。
对方派出的死士,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卓夜其实心中清楚,他们很难能顺利通过去往百里坡的路!
思绪间,忽得前方紧急勒马!
后面的马匹和车辆都险些撞上。
而沈悦等人有了早前的经验,也一直都抓紧了马车中的一处,眼下的急停也没有飞出去。
待得前方尘嚣微微散去,才见前方身着戎装的士兵骑马就有百余人,还有弓箭手。
卓夜脸色都变了,叶子攥紧指尖,“头!”
狭路,他们过不去……
“掉头,去京郊别苑!”卓夜吩咐一声。
周围都会意。
马车掉头疾驰,马车中的人都心惊不已。
但所有的孩子都没有哭,似是都记得早前小五说的,眼下他们能做的,是不哭,不闹,好好听话,一定会安稳的,有卓夜在!
一定会的!
许是大一些的孩子都没哭,小十和小十一分别在沈悦和小五怀中也都没有哭。
马车折回,是上山路,要比下山走得还要慢,身后的百余骑骑马很容易就会撵上。
“头,你们先走!”段牧勒紧缰绳停下。
否则一个都走不掉。
眼下是盘山路处,一百余骑不能同时通过,而眼下,还有机会,是山上的滚石。
卓夜会意。
“头,快走!”段牧调转马头,亦朝身边的人道,“你们几个,跟我来!”
卓夜眼眶微红,即便能将落石滚下,留下的人也不能生还。
“走!”卓夜大喊一声,打马追赶。
段牧几人看向卓夜,而后纷纷下马,往岩石上攀得,只能是现在,而且要快!
山间落石并不易撼动,但眼见追兵上山,其中暗卫扯了藤条,径直从山间跳下,段牧双目猩红,但连多余可以泪目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和剩余的几个人一起,拼命推下落石。
先前跳下的暗卫扑下几人,马匹和士兵混乱滚下,连带着十余骑滚下山崖,更有马匹和人往后撞去,阻断了整个队伍的前行,也给段牧几人争取了更多时间。
段牧几人吃力拖动了落石,但山下很快有人发现,利箭如落雨一般,段牧几人身中数箭,最后一刻还是同落石一道滚下。
盘山路上的骑兵根本躲避不及,要么被撞下山崖,要么被落石砸地往盘山路滚下,人仰马翻。
……
听到身后动静,卓夜双目含泪。
这一波追兵已经葬送了,但是还会下一波,段牧几人给他们守下逃生的时间。
***
大殿中,“你去陪你外祖父吧!”安南郡王挥舞佩剑,一直没有开口的太子忽然站起,沉声道,“你不就想要西秦皇位吗?”
安南郡王顿住,佩剑临在子枫面前停下。
太子忍住痛楚,一步一步走下阶梯,“死这么多人,何必呢?我在,你要杀我就是谋逆篡位;父皇已经仙逝了,你要这皇位,我禅让给你不就好了?何必做得这么难看?让这么多人陪葬,这事儿不漂亮。”
安南郡王是没想到,他还有力气坚持到现在。
子枫和许黎都怔住,却也都知晓,他是为了子枫。
安南郡王笑,“有意思,太子何时这么仁厚了?”
太子也笑,“不是仁厚……是这大殿,是整个西秦,都是老祖宗一手创建的心血,如今在我手上,弄得今日血染大殿,最后还是窃国者做了君王,实在有愧列祖列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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