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话音刚落,卓夜也好陶伯也好,都反应过来,是血迹!
他们方才着急入内,忘了清理血迹,对方一定是顺着血迹找来的,否则不应该会寻到这里的角落处!但是如果不清理掉血渍和痕迹,很可能还会远远不断有人找到这里。
陶伯和卓夜都心知肚明。
但对方虽然只有六七个,但是一旦打斗,势必会有痕迹,会把其他人引来,也就是说,眼前只有两条路。
要么,能不动声色,在极短的时间清理掉这六个人,再把血渍和痕迹清理好,一劳永逸;要么,只能用一人做诱饵,让对方相信,这个人逃到了这个角落,用一个人保全其余的人!
第一条是万全之策,但是不可能做得到;只有第二条……
但第二条,出去的人一定会死。
“我去。”卓夜已经起身。
陶伯却伸手将他压下,惯来的笑容挂在脸上,平和嘱咐道,“卓夜,我已经老了,也活得足够久了,是时候去见老王爷了。但你还年轻,卓夜,你还有未来,守好七公子和九小姐,王爷一定会平安回来的,照顾好七公子和九小姐……”
没有悲壮,没有声嘶力竭,却似是越平和,越有不可抗拒的力量。
“陶伯!”卓夜从未像眼下这样泣不成声过。
陶伯从他身上接过佩刀。
他也是战场下来的人,千军万马中厮杀过。
因为府中要有人照顾,老王爷才没有后顾之忧,他是老王爷的副将,心甘情愿留在府中替王爷守着夫人,公子,小姐,还有后来公子和小姐留下的一堆金贵小祖宗……
这些都是他的家人!
他最牵挂的人!
一个从战场上回来的人,死并不可怕,但能听从命令,守护好要守护的人,就是马革裹尸,也死得其所。
陶伯转动机关,出密室的时候,卓夜咬紧牙关!
再睁眼的时候,眼中已是猩红一片,艹!
陶伯诧异见他撵了出来,落下机关,卓夜喉间重重咽了咽,“有叶子在,七公子和九小姐已经能平安!我同陶伯能杀一条血路就杀出去,杀不出去,黄泉路上有我陪陶伯!也不孤单!”
陶东洲眼中氤氲,“臭小子!”
卓夜笑开,“怕!”
***
瀑布后,书瑶升起了火堆,早前的衣裳都已经湿透,正好可以借着火堆烤干。
瀑布后连着群山,这里应当是最安全的地方。
小六还在打抖,那就是还要发烧。
大冬日,跳进冰冷刺骨的水里,其实沈悦已经冻透。
她原本就怕冷,但当时,根本顾忌不了那么多,只是最后看着孟子辉抱着小十跑的一幕,仿佛身上的寒意都没了知觉。
小六发起了高烧,一直喊着“阿悦”,沈悦抱紧她,“没事的,小六,阿悦在,阿悦会一直在。”
小六迷迷糊糊,靠近她。
沈悦拥紧她。
其实沈悦自己也在发烧,但眼下,仿佛也根本顾不了那么多。
老太太也在咳嗽。
冬日里的水凉,老太太的身子骨不比年轻人,但能活下已经是万幸。
只是老太太心中还在担心孟子辉和小十,夜不能寐。
其实沈悦心中也担心,担心小十,小十一,还有小五,小六,小七,小八和桃桃几人,但是眼下,“会没事的,姑姑,清之会找到我们的。”
沈悦宽慰。
老太太也好,小六也好,都病着;书瑶今日也近乎脱力,怀中抱着剑警戒;她眸间安稳,旁人心中才安稳。
书瑶看她,她伸手揽过书瑶,“没事吧。”
书瑶鼻尖微红。
***
大殿中,鸦雀无声,太子妃口中忽然说出的话,就算是安南郡王也始料不及。
太子妃应当也是鱼死网破了,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宁肯将自己做的事情抖出,也要将安南郡王推到这个风口浪尖上。
太子妃已临近他二人身前,“安南郡王不是同我约法三章的吗?眼下算什么?逆臣贼子逼宫吗?”
安南郡王所幸也不装了,“太子妃不是看到了吗?怪不了别人,是太子妃你自己傻。太子之位都保不住,你的儿子怎么能做皇太孙?不过也多亏了太子妃,让太子这些年头疾加重,病入膏肓,原本也好不了,早死晚死都一样。”
太子看她,“你做了什么?”
太子妃轻笑,“你没听到吗?”
太子眼中似是并无太多难以置信,只沉声道,“你出去!”
太子隐在袖间的左手攥紧。
他原本已经拿回的主导权,但在眼下险些顷刻葬送。
无论眼下他和她的孩子在谁手上,也无论最后卓远和他能不能杀了安南郡王,但分明刚才都只差一步,只要安南郡王应了声,殿中这么多人听着,即便他和卓远最后不能杀了安南郡王,他们母子三人也能得以保全!
这是他要做的事情!
她来做什么!
越是这个时候,太子越要沉着,即便早前听到是她下的药,他是怔忪了片刻,但很快,又清醒知道他该做什么?
此时追究和寻根究底并无异议!
他要的是保全他们的性命。
“我出去?”太子妃却轻哂,“是啊,我应当出去!我做了什么不重要!我给你下药也不重要!什么事都不重要!因为你心里只有一个死了的人,找个替身也是为了养大她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