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前两年的时候,我是怎么过来的。她大口的喝着酒,痛苦的无法自已,他在天上在雪山在深海,我都在。我每次都要求神拜佛,见了就求,让我儿子活着。当然我也做好准备了,我连遗嘱都写了,如果儿子真的出事了,我也要跟着去了。
反正我没有别的亲人了。我就这么陪着他过了两年,他受伤最厉害的时候三个月都起不了床,我还得陪着,鼓励着。我希望他能找到突破。
还好,老天好像眷顾我,第三年,他突然没有那么绝望了,他说他做了个梦,想通了一件事,他眼里再也没有那种疯狂想死的眼神了,他甚至会保护自己了。
我以为会越来越好,谁知道顾家那群家伙全告诉他了!我不会放过他们的,我一个也不放过!
付天易的怒吼简直是声嘶力竭。
那是一位母亲的无望!
付天易的酒量显然一般,而且又喝得急,不一时就醉了,不过嘴巴里还是念念,她显然太需要发泄了,也太痛苦了。
赵长缨扶着她进了卧室,将她安顿好,才回了射运中心。
只是一晚上也没睡好,她又找那位林医生咨询了一下,顾怀之这事儿不好办。
他本身就因为顾锦带着他自杀有心里创伤,他在不停地否定自己活着的意义,他是有多差劲,这个父亲是有多恨他,才会想要带着他死呢。
而真相让这种猜测被无限放大了,他原本只是疑惑,找寻答案,而现在答案告诉他,你爸爸就是恨你,就是不想让你活着。
他怎么可能受得了。
他是一切的根源,顾锦的死,妈妈婚姻的不幸福,他的存在就是错误的,他不该活在这里。
所以他才越来越严重,想要自杀了。
他始终纠结的都是自己存在的错误,赵长缨想了想,还是要从顾锦身上入手。她又坐起来打了个电话给孙蓓英:孙教授,如果想查一个病人的病历的话,十几年了能查到吗?
孙蓓英就说:正规医院,都可以的,都有档案的。
赵长缨就心里有数了,第二天一早就给付天易打了个电话:师姐,我想问一下,当年顾锦看过病吗?他的心理医生是谁?
赵长缨连续两天去了付天易那里,林飞就收到了消息。
这倒不是监视付天易,而是因为付天易和顾怀之分开住,即便保安很好,顾怀之也要了解付天易的生活情况,以免发生意外。
不过这也挺奇怪的,毕竟赵长缨要备战奥运,虽然她是助理教练了,封闭训练也能出来,但她忙得很,很少这么频繁来顾家的。
他能感觉到赵长缨似乎发现了点什么,所以没敢立刻回复。
顾怀之开完会,他才汇报了一下,长缨昨天和今天都去了阿姨那里。
顾怀之手顿了一下,她是个聪明人,可能是发现了。倒是难得,她愿意管管我的闲事。但回城箭可能学不到了。
林飞也不知道顾怀之想什么,他其实觉得自家老板对赵长缨不太一样,从开始就不一样,开始就各种帮忙,当然,那会儿也能解释,大概从赵长缨身上想到了当年付天易吧。
不过后面很多事,都是自家老板主动帮的,还有,赵长缨比赛,老板可是所有都去了,其实大可不必的。
有一阵子,他甚至都觉得,老板会不会对赵长缨有意思啊,毕竟也太殷勤了。他都感慨,自家老板除了老点,其实挺合适的。
但随后顾家人找了来,老板情绪一落千丈,虽然笑的更多了,但其实更不快乐了,帮忙也多,但没那种感觉了。
林飞就问:那要不要问一下。
不用。顾怀之说,我妈有个人聊聊也好,省的她天天自责。但这种事谁能帮上忙?
其实有的,是梦中永远不能忘的景象,身着白衣的女将军,宁愿死在城墙头也不愿意死在敌国的皇宫中,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人为了活着可以有多努力。
但是,那是假的。
他曾经觉得,是假的也是人生的缩影,是有这样的人的。
他也要打破自己的禁锢,努力活下来。
可后来发现,不一样的。
如果是命运的不公,他可以抗争,可命运的差错呢,他如何抗争?
他身上就是有顾锦的血。
他是被亲手养大自己的父亲,最崇拜的父亲憎恶的,想要杀死的人。
他为什么要存在?
顾怀之直接站了起来,问林飞:飞机几点出发?
林飞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还有一个小时,正好我们赶到机场。楼下车已经等着了。
顾怀之就嗯了一声,仔细整理了一下衣服,专门遮住了自己的手腕,大步向外走去。
他是要去港城,解决最后一个问题。
飞机抵达港城的时间是下午四点,机场并不热闹,顾怀之一路乘坐者专车,直接开到了闹市区的某个小区门口,跟物业打了个招呼后,径直进入了。
这是个已经二十年的小区,房屋看得出来挺旧了,不过物业不错,花园里郁郁葱葱。
顾怀之看着问了句:他们都住在这里?
林飞回答:是这里,顾家老爷子没去世之前,一家人为了面子还住在半山的别墅,但那会儿已经是难以为续了。等着老爷子一去世,顾绣不能支撑家业,越发衰败,去年年底终究资不抵债,破产了。这套房子,还是顾绣太太的陪嫁。现在包括老太太在内,一家六口都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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