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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想法太天真,世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金狮沉声开口。
    “普通兽人怎么能跟神使比?”
    按照兽人大陆的规矩,白花花部落这五六百兽人都是俘虏,死了就死了,还想神使救?
    做梦!
    信也沉声说:“是他们经不住诱惑食用银椤树,自己找死,还奢望神使救人吗?”
    俨然站在裴叶这边。
    罗对此不意外,也不在意金狮跟信说了什么。
    毕竟最后拍板的人是裴叶而不是这两个小部落的雄性兽人。
    他轻飘飘地补了句:“银椤树在兽人大陆中心存在很多年了,这些年沾过它的兽人有多少?因为无药可医死了多少?还活着的有多少?白花花部落这些俘虏,发病的痛苦程度只能算早期,中期晚期的,你们恐怕没见过也想象不到。为了减缓痛苦,他们什么都做得出。”
    消息走漏,成为众矢之的也不过是早晚的。
    裴叶眉头微拧。
    罗:“神使在此时降世,难道不是为了拯救兽人?”
    他长相不赖,眉眼温柔,目光如水,气质如春风拂柳,春池微漾。
    温温和和地问裴叶,没有一个重音,但字字如针,句句见血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还能这样?”
    金狮扭头问二把手。
    信阴沉着脸没回答。
    作为兽人世界的土著,他们无法理解罗这段话中的诛心之语——因为兽人世界的文化就是弱肉强食,简单来说就是youcanyouupnocannobb,从没谁应该拯救谁,哪怕是神。
    弱者上供强者,强者庇护弱者。如果病患足够强,哪里需要神使“拯救”?他们直接将人绑了放血就行啊。问题是打不过,那就乖乖等死。自己作死沾了银椤树,关神使屁事。
    金狮和信不懂里头门道,但裴叶却懂。
    不仅懂了,还气得发笑。
    只是无人看懂她含满笑意的双眸下蕴藏的愤怒。
    “只有血才行?”
    “古籍上边儿是这么说的,说这种叫银椤树的东西因恨而生,平复恨意最好的解药就是血了。我觉得这话挺有道理。”罗仍旧温和地看着裴叶,他又话锋一转,“不过古籍也不能完全相信,据我行医多年的经验来看,诅咒只是让人痛而不是要人命。十个死亡的病患有九个都是受不了发病的痛苦自杀的,剩下一个大半也是年迈老死,的确不值得神使伤害自己。”
    今晚的月光比往日阴森惨白得多,照在裴叶脸上映出些许诡异渗人的死寂和隐忍的杀意。
    金狮和信直觉退了半步。
    唯独罗立在原地,脸上还挂着医者悲天悯人的浅笑。
    裴叶道:“错了,应该还有一个法子。”
    罗虚心请教。
    裴叶摩挲着下巴扬眉。
    “因恨而生?诅咒不是凭空冒出来的,杀了源头或许也能解。”
    没了恨的源头,自然也没了诅咒。
    罗:“神使也可以试试。”
    裴叶一听,稍霁的脸色又刷得沉下来。
    “神使殿下,这些俘虏怎么处理?全杀了吗?”罗温声请示裴叶。
    裴叶冷笑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不打算救?”
    “那——需要我为您准备锋利的刀?”
    裴叶嘴角狠狠抽了抽。
    语气不善地问:“你在教我做事?”
    罗垂首:“不敢。”
    “你下去熬一些镇痛的药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裴叶开口赶人,罗微微躬身离开。
    金狮:“要不将他赶出部落?”
    他之前挺看好罗,他木木部落唯一的巫医,非常受部落尊重,附近部落的兽人也会赶过来求医问药,名望极高。今天却像吃错药,饶是脑子不太灵光的金狮也能咂摸出罗有些奇怪。
    裴叶摆摆手:“不用,留着。”
    放明面上的敌人总比暗地里放箭的小人让人安心。
    蹲下来检查俘虏身上的恶咒痕迹。
    没什么发现。
    正欲收回手指,脑中蓦地闪现一幕幕陌生的画面——
    铺天盖地的黑雾笼罩大地,四周苍茫雪山被无数鲜血染红,双目远眺能见断壁残垣,数不清的残肢断体如垃圾一般被丢在一个巨大石坑之中,石坑四周满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的残骸,上面沾着不知道是谁的血,人坑上方悬吊着数百上千个不知能不能被成为“人”的血块。
    【妖族,死!】
    【吾等死战不退!】
    【师兄!】
    【掌门!】
    【哥!】
    【没有援军也要死守!】
    【退一步,结界便守不住……我不能退!】
    嘈杂声音或强或弱、或远或近,细细密密钻入她的耳膜,入侵她的大脑,扰乱她的心神。
    本该固若金汤的结界从内部崩溃的一瞬,无数被毛戴角的怪物冲杀进来,前一刻还宁静的世外之地顷刻化为烈狱,那些怪物或生扯俘虏四肢或以其为食,非得肆意耍弄至断气才罢休。
    画面一变,石坑尸骨已经腐烂,化为无数白骨。
    堆积如山的白骨之上,有一株幼苗深深扎根其中一颗颅骨,新生的嫩芽迎风微扬。
    裴叶怔怔看着,听到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我有恨。】
    裴叶霍地睁开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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