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言冷静地扯下手边一根树枝,“我不后悔,永不。”
顾绫点了点头,越过她离开,没有停留。
张玉言回头看她一眼,入目红衣那样张扬耀眼,是世间许许多多姑娘羡慕而又不能得的张狂。
可她最后也落得那样悲凉的下场。
张玉言骗了顾绫。
她不是从蛛丝马迹察觉出谢衡不适合当皇帝,而是因为多了一世的记忆。
前世被圈禁的苦楚,她不愿再经受一遍。反正崔家在谢慎登基后就全死了,满门一个不留,如今不过是提前了些,她的心不会为此动摇。
至于谢衡……
上一世为着那两个侧妃,他们夫妇离心,互相怨怼,成了怨偶。可最终王府被抄没时,谢衡只将她护在怀里,不许那些人动她一根手指头。
还想要求情与她和离,让她一个人回娘家。最终被圈禁在府中,是他学着种菜做饭,努力让她过的更好。
再后来她听闻谢延登基时,已病得很重了,无力去关注外头的事情,只看着谢衡在她跟前哭的像个孩子,慢慢闭上了眼。
张玉言闭上眼,眉眼清淡地举步离开。
谢衡千不好万不好,对她的心却是真的,若能与他一辈子平平淡淡的,没有侧妃,没有皇位,那便再无所求。
顾绫,想必与她一般无二。
前世,谢延登基为帝,今生她得知顾绫与谢延定亲的那日,就确信,这位尊贵无匹,比前生更加顺风顺水的成乐公主,亦是重活一世。
否则,她尽可以快快乐乐等着嫁给谢慎,岂会这样费尽心机的谋算。
世上女儿家艰难,夫婿寒薄就要跟着过苦日子,夫婿富贵就会被辜负,哪怕尊贵如顾绫都逃不过这样结局。
所以,不论是她还是顾绫,都只能努力为自己谋划。
张玉言出了宫,坐上马车,语气平静:“走吧,回家。”
待明年大婚前,她都不会再出宫了。
十月三十,谢衡启程动身,前往楚地。带着生母崔庶人和几个亲信,看上去无比简薄。皇帝心疼无比想要添些钱财仆从,却被顾皇后拦了下去。
顾皇后只说他相当于被放逐,才能挡住满朝文武攻讦的嘴,若是过于优待,谢衡就白走了。
皇帝只得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儿子,离开自己身边,没有车马成群,没有富贵无双。
十一月初八,崔氏迎来责罚。
男丁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女眷皆没入教坊司,株连三族,无一幸免。
如此一来,崔氏女和谢慎的婚约,自然作罢,他又成了飘渺不定的人。
算起来,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婚约不顺。顾绫,郑莹珠,崔氏女,三门婚事都没能保住。
顾皇后再次向皇帝提起谢慎婚事时,皇帝暗暗琢磨着,“阿慎……是不是克妻?俗话说得好,再一再二不再三,他马上就是第四次了,若再不成……”
皇帝深深叹了口气,分外惆怅:“这可如何是好!”
顾皇后安慰道:“陛下别忧心,许是缘分没到,或者有什么东西妨碍了,改日找钦天监询问一二,有问题咱们就解决,没问题就好好再给阿慎挑个四角俱全的好姑娘。”
她其实有些遗憾。
崔家女是个厉害的,性子不安分,若能嫁给谢慎,谢慎自己就能被后宅耗死,全不用她动手。
可惜了。
第96章 宫宴
皇帝听了顾皇后的劝告, 几天后就召见了钦天监监正,询问谢慎的姻缘。
监正神态茫然。
谢慎并不是克妻的命数,可他婚姻不顺是有口难辩的事实, 叫谁来说退婚三次都不是好事。
“三殿下的八字是旺妻旺子的, 如今婚姻不顺,定是有人妨碍了他。”
监正略想了想, 假装在盘算,许久后恭恭敬敬道:“三殿下五行属火, 水克火。不知身边亲近之人是否有人八字属水, 亦或者是姓名中带水,二者相克, 才让三殿下诸事不顺。”
皇帝略略蹙眉。
容妃陪在他身侧,闻言轻描淡写道:“三殿下那个侧妃, 沈清姒,名字里头带了两个水。”
监正道:“这亲近之人除却生身父母, 便是妻妾儿女。陛下与郑妃娘娘八字都旺,只是不晓得两位侧妃的八字, 臣尚且不敢断言。”
皇帝脸色平静,嘱咐一旁小太监:“去取八字。”
皇帝敲击着桌面, 沉吟道:“除却姻缘上, 此人会影响他其他的运势吗?”
“这……”监正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八字命格影响人的一切, 若有妨碍,姻缘子嗣与事业,都会有所影响。”
皇帝脸色一凉。
如此说来,定是那沈氏。若非这个女人,阿慎与顾绫的婚约便不会无疾而终, 更不会失去顾家的助力。
而沈氏女分明怀上阿慎子嗣,却一着不慎导致小产。
子嗣,姻缘,事业。
这桩桩件件,都或多或少与她有关。
皇帝沉吟不语。
太监取来沈清姒与杨文嘉的八字,监正看了片刻,捋着胡须拿起一张,恭恭敬敬递给皇帝:“照八字来看,此人对三殿下有所妨碍。”
皇帝抬了抬下巴。
大太监上前看了一眼,惊讶地瞪了瞪眼,低声道:“陛下,是沈侧妃。”
沈侧妃,沈清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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