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鹤堂诸人已是翘首期盼,冯大厨和臧牙婆心里七上八下,单单盼着慈姑出丑,其余人则好奇锅内是什么。慈姑行过礼后便揭开了砂锅盖——
雪白的雾气升腾而起,与之相伴的是新米的甜香,米香四溢,充斥整个花厅。
雾气散尽,诸人才看到这锅内之物——
“什么?米粥?你居然熬了一碗米粥?”二夫人一脸惊愕,复又看向婆母。
老夫人却还坐的沉稳,示意丫鬟盛一碗粥递给琬珠郡主。
她接过了粥碗,并没有适才那般抗拒。
陈牙婆暗自得意,冯大厨却在心里冷哼了一声:粥米本身无味,自然不会抗拒,可要是这尝一口嘛……
那粥上面浮着一层米油,米油下已经熬得水米一体,细看已经全无大米的形状,勺子轻轻搅动,但见米粒浓稠,只闻米香四溢。
琬珠郡主舀了一勺送进嘴里,闭上眼睛皱起了眉头——
第3章 鲜虾蹄子脍
在一旁察言观色的二夫人得意起来,道:“陈牙婆,你如今是越发倚老卖老了,什么人都往老夫人跟前带……”
她话音未落,却见琬珠郡主瞬间睁开眼睛——
“米粒糜烂,入口绵软丝滑,从未想过米粥都能如此好喝!”
此话一出,陈牙婆紧攥着的双手放下了,臧牙婆一脸尴尬,二夫人面露不忿之色却很快一闪而过,笑道:“也让我们沾沾光,尝尝这粥怎的好喝法?”
她本意想挑毛病,可那粥米入口丝滑,米香浓厚,却百般挑不出毛病来。
而旁边的老夫人则低头不住喝着粥。
琬珠郡主则看向旁边的腌仔姜,那仔姜粉粉嫩嫩,薄如蝉翼,放在粗粝的笨陶小碟中,格外有野趣,看上去便觉雅致。
她闻了闻,并没有像平时一般翻江倒海的反胃,于是小心夹一筷子腌仔姜送进口中——
非但没有仔姜的辣味,反而微酸开胃,夹杂一丝甜滋滋,仔姜本身片成薄片,咸脆爽口,她眼前一亮:“脆生生爽口,娘,快尝尝!”
这——
二夫人瞬间便转了口风,笑道:“该赏!能叫弟妹吃得下饭,便是大功!”
见珍视的小儿媳吃上了饭,老夫人乐得合不拢嘴:“赏!赏!”屋内诸人忙跟着凑趣,一时之间屋内笑语晏晏颇为热闹。
陈牙婆长长松了一口气,这个小丫头看着其貌不扬却没想到得了郡主欢心。
她得意瞟臧牙婆一眼,凑到前去期期艾艾邀功:“既如此,这位小娘子的身契我便交给管事。”
慈姑也松了一口气,既然能进王府做厨娘,至少短期内不用担心如牲口一般被人糟蹋。
恰在此时,外头有个丫鬟进来拜见老夫人:“老夫人,三少爷那边宴客,听了这边的热闹,要叫两位厨子过去瞧瞧呢。”
王吟德是被娇宠长大的幼子,上头两个大哥皆是文臣,一为封疆大吏一为礼部侍郎,自己又与嫁妆丰厚的郡主两情相悦成了婚。他背靠大树,考了个秀才后就与郡主整日吃喝玩乐,端的是一对恩爱的富贵闲人。
此刻在外头听人来报说爱妻忽然吃得下东西了,便生了好奇,要唤人来看看。
自来百姓爱幺儿,老夫人慈眉善目笑吟吟:“便领去给三郎瞧瞧。”
仆人自然是没什么尊严的,慈姑便跟着小丫鬟出去,而那冯厨子想着或许能扳回一局,便也跟着去了。
等他们出去,那些围着老夫人的小娘子们便撒起了娇:“婆婆!我们也要去看比试!”
却是大房与二房的小娘子们,一个个小脸红扑扑,眼睛亮晶晶。
“你们哪里是要瞧比试,是要瞧今儿个来做客的镇北侯才是真!”老夫人佯装生气。
镇北侯濮九鸾是秦国公最小的儿子,他长身玉立英姿勃勃,生得一副好样貌,更厉害的是排行十一的他本无望继承国公爷爵位,谁知年纪轻轻就破获一起西夏奸细案,更多次忠心救主,凭借功勋被官家封为镇北侯。
长相俊美、能力出众、出身高贵又不依靠祖荫、独自立府,堪称完美夫婿,满汴京城有待嫁女儿的人家都盯着他。偏生他不近女色,严厉板正,叫人不得不退缩。
他这回来国公府是为议亲,却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自己的侄儿—国公府二房大少爷濮宝轩。
老夫人却也不拦着:“你们去罢,叫你嫂嫂带着藏在花厅的屏风后头,莫叫人瞧见便是。”她思来想去索性让小娘子们去外头瞧瞧,说不定机缘巧合有小娘子能与镇北侯看对眼,也是造化。
花厅里王吟德正打量慈姑与冯厨子,冯厨子身形魁梧,衬着旁边那个小厨娘越发单薄瘦小,年纪瞧着也不过十几岁,也不知为何她能赢?
王吟德脸上怀疑之色渐盛,问:“兀那厨娘反而赢了御厨之徒?当真可疑。”
冯厨子愤愤然大声道:“三少爷,我不服!孕妇本就易吐,闻着无味白粥自然不反胃,这小娘子惯会投机取巧罢了。”
“哪里来的厨子惯没规矩,倒在院里撒野!”有奴仆眼风一扫,“哑巴了不成,还不快赶出去。”
慈姑却上前道:“还请准我告知他败北的缘故。”
王吟德点点头,慈姑便沉声与他道:“这位大厨,你一是输在技巧。白粥看似简单,要煮好却最考验火候。三滚三开,柴火运用得当方能煮出这般黏稠,而一个好厨子最要紧的是熟悉火的秉性,回头叫人端你一碗粥,你看看米粒便知自己煮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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