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大头背脊一紧,“带什么路?”
“我火都灭了,你该不是要反悔吧?”花仔抽出文书晃了晃,“这东西要交手交到你们寨主手上。”
谷大头伸出手:“哦,我就是寨主。”
花仔:“………………”
她眼中的怀疑太明显了,谷大头道:“我真的是寨主,不信,你问我兄弟们!”
“……”花仔望向他身后的山匪们,“你们跟着这样一个老大,不觉得丢脸么?”
谷大头:就很气!
“废话少说,你不是送文书么?把文收给我就得了!”
花仔便把文书给了他,“喏,快些看。”
谷大头一愣:“在这儿?”
“不然呢?”花仔看了看旁边的火光,“不够亮?要不要再多烧点儿?”
谷大头:不不不不不不用!
“赶紧的,看完告诉我,要不要受招安。”
谷大头试探着问:“受怎么样?不受又怎么样?”
花仔笑了。
火光冲天,映照在她的脸上,她笑得眉眼弯弯,很像一个邻家小少年,清澈又清朗。
“受,就跟我走。不受,就打到你跟我走。”
若是任何一个人来跟谷大头说这句话,谷大头都会把文书扔对方脸上,但他已经领教过花仔的神力,虽然还想在属下面前表现一下威严,奈何实力不允许。
“我、我不认字!”谷大头道,“看不懂!”
花仔伸手握住背后的刀柄:“这是要我打到你走的意思喽?”
“不是不是不是!”谷大头立刻萎了,“我是真不认字,再说山上都谢先生说了算,受不受招安,当然也要听谢先生的。”
花仔很好说话地松开刀柄:“那还等什么?带路,我去会一会这谢先生。”
谷大头十分不情愿,脑海中有两个念头在天人交战。
分别是“妈蛋欺人太甚干他娘的”和“娘啊真的干不过”。
花仔不悦,一把拎住谷大头的衣襟:“怎么?就算不送这文书,我帮你们灭了火,你们难道不准备感谢感谢我,请我上家里喝一杯?”
谷大头看着仍在熊熊燃烧的火焰,欲哭无泪。
……这火不就是你放的吗?!
*
谷大头是去年三月的时候流落到苦牢山的。
他们当初曾经跟随穆腾起兵,当了一个小小的校尉,后来穆腾兵败,他拿带着手底下的残兵躲入这深山,落草为寇。
起初只是小打小闹,抢点吃的穿的用的,后来遇到了谢先生,才渐渐有点起色。
花仔眨了眨眼:“你们是老穆的人?”
谷大头一惊:“你认识我们穆帅?”
花仔说何止认识,穆腾现在是天虎山三当家。
穆腾其人,可以称为传奇。他曾是大央的武状元,但因为先帝以貌取人,夺去了他的功名,他回到家乡招兵买马,揭竿而起,一直打到了皇城。
若不是老大横空出世,皇帝就要姓穆了。
可老大和穆腾机缘巧合成了朋友,老大还把他带回了北疆。他和花仔一样签了大嫂的文书,此时应该在暗中招揽旧部,准备对抗北狄。
谷大头听得激动不已,恨不能立刻飞过去找穆腾。
花仔答应他,先受招安,然后便带他一起回北疆。
谷大头心花怒放,保证一定劝说谢先生归降。
谢先生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想做什么,他自己从来都没有提起过,也不许谷大头们多问,一问就打算走人。
谢先生在谷大头等人的心里,已经不能算是高人,而是接近于神仙一类,神仙有旨,他们当然要乖乖听话,于是关于谢先生,花仔什么也没问出来。
一个时辰之后,谷大头带着花仔上了山顶。
两拔人已经好得像一伙的,花仔跟谷大头更是勾肩搭背,聊穆腾聊得兴致勃勃。
韩松有种错觉——他们好像不是来剿匪的,而是来登山游春的。
让通州和兵部头疼了好几个月的苦牢山匪窝,其实就是几间木头房子,其气派完全不能跟天虎山相比。
花仔简直有点同情谷大头,当山匪当到这份上,也是可怜。
但旁边有一所院屋倒是颇为讲究,那便是谢先生的住所。
门口有两名随从,穿着打扮明显和谷大头等人不同,更像是大户人家的豪奴。
两人戒备地看着谷大头身后的官兵:“为什么把朝廷的人带上来?”
“两位兄弟,这位是花哥,她是来送文书的,说朝廷要招安我们!”谷大头扯着嗓子,“先生在里头吗?快帮我们看一看文书!”
门“吱呀”声,从里面打开,一道削瘦人影迎着屋子里灯光,出现在门口。
他约有四十来岁,身量很高,但十分消瘦,几乎瘦到了皮包骨的程度,眼窝深陷,下巴尖削。
“别被他们骗了。”他的目光扫过花仔及花仔身后的士兵,声音低沉,“你们若是普通山匪还有可能受招安,可你们是穆腾旧部,是叛军,受招安只不过是白白送死,留在山上,靠着这噬心阵法,你们还能留下一条命——”
“卧槽果然是阵法!”花仔又惊又喜,阵法她是学了不少,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以山川入阵的大手笔,顿时十分激动,“谢先生,这噬心阵是什么阵?高阶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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