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二皇女府邸够大,容纳得了这么多人。
晚宴后,戏台唱完拜寿曲目,换做杂耍,瘦小的女子从橙黄的三个火圈中一跃而出,稳稳落地,台下一片叫好。
而这热闹,和苏孚无关。
——她被盛太傅缠着算题。
自从盛太傅发觉她的算术才华,就一直秉着物尽其用的原则,时时讨教。苏孚给她解释完三角函数,盛太傅兀自沉浸,就着昏暗的灯光,提笔写下公式,喃喃道:“这函数若建高楼可用。”
老太太喃喃自语,认真而可爱,苏孚心底的不耐散去,想告诉江怀瑾再等一会,哪知一转眼,发现江怀瑾的座位上空无一人!
苏孚警戒起来,这是在二皇女府邸。
昭拂昭陵进不来,苏孚站起,打算向坐在江怀瑾隔壁的女子打听他去向。
盛太傅赶紧抓她袖子:“苏小友,怎么又要走?”
苏孚:“太傅,在下有急事。”
盛太傅:“那向陛下提将算术纳入科举之事?”
苏孚:“容后再议、容后再议。”
江怀瑾在府邸的另一边,与男侍对峙。
他站在湖边,不肯上船。眺望着湖中心美轮美奂的竹屋,冷声质问:“那是茅厕?”
男侍笑嘻嘻地:“是呀,江公子,您进去就知道啦。”
江怀瑾拂袖欲走,却见那乌篷船中,钻出一位女子。蓝衣蹁跹,温润如玉,赫然是府邸主人,君兰息。
君兰息无奈说:“近些时日,江公子与本殿生分许多,可真是让本殿寒心哪。”
江怀瑾客客气气:“殿下多心。”
君兰息上岸:“希望如此。”
江怀瑾后退一步:“殿下,时辰不早,草民该回府了。”
江怀瑾今日依旧着火红长衫,愈发衬出肌肤雪白,长风过境,曲线风流。
君兰息眸色一暗,伸手去扶他:“本殿送你。”
她一靠近,一阵诡异奇香袭来,江怀瑾心中戒备:“不劳殿下,草民认得回去的路。”
月色下,他轻皱眉的模样勾人得紧。
君兰息不禁臆想,若在床榻,被翻来覆去折腾时,他可会如此皱眉——
手脚渐沉,江怀瑾觉出不对,慌忙再退:“殿下,草民告退。”
男侍请示:“殿下,要不要去追?”
君兰息说:“不到时候。”
江怀瑾仓皇的背影,飘忽的衣衫,落在她眼中,无比美妙。
她是多么渴望,他在她身下,辗转承|欢,渴望到,不惜用了宋辉那药。
怪不得她!谁叫他不识抬举,成日和苏孚厮混,惹怒自己!
给他脸面,他不要,她就要他自己送上门来,卑微地求她疼惜!
君兰息:“竹苑周围可都守好了?”
男侍:“是,四周都有人把守。”
君兰息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江怀瑾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药性猛烈,不到半炷香,他已手软脚软,迈一步都费劲。
这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他小腹陡然升起邪火,而他的理智,在飞快消失。
江怀瑾漫无目的地在竹林中穿行,渴望遇见人,又恐惧遇见人。
绊倒在竹子下,皮肉擦伤,令他稍微清醒,余光瞥见一把亮闪闪的镰刀,目光一定。
他举起镰刀,狠狠划开手臂,剧烈的疼痛,仿佛让他连力气,也恢复一些。
咬牙再举起刀,冷不防,被掐住手腕。
惊了一跳,转而攻击,熟悉的女声传来:“这是怎么了?”
镰刀停在半空,江怀瑾愣了下。汗水沾满眼睫,他已看不清人,哑着嗓子问:“苏孚?”
第78章 赘妻(10) 江怀瑾腰一……
火红衣衫凌乱脏污, 青丝瀑布一般,将半个身子包裹住,越发显出他脸白如纸, 单薄可怜。他的左臂还在汩汩流血, 却不知道痛似的, 执著、惶恐地问:“苏孚?”
苏孚心头一软,夺下镰刀:“是我。”
她用手帕按住左臂伤口, 吩咐:“按住。”
解开外衫, 将人盖住,打横抱起:“别怕, 我带你回府。”
江怀瑾脸埋在外衫中,视野一片竹青,嗅到她常熏的松柏冷香, 稍稍安定,罕见地乖顺:“嗯。”
君兰息看重虚名, 因此守竹苑之事,并未派多少人手。东西南北四方向, 只各留一名护院, 对付中药的弱男子绰绰有余,对付苏孚不够看。苏孚抱着江怀瑾从东门走出, 圆拱门旁,晕着个虎背熊腰的女子。她步履匆匆, 很快将竹苑甩在身后。离开偏僻的竹苑, 前路难行, 总不能不顾及江怀瑾名声,大摇大摆,这么出去。
思来想去, 苏孚将江怀瑾藏在假山后,要路过男侍去叫盛太傅过来。盛太傅于江怀瑾口中得知来龙去脉,气得要去找君兰息算账,苏孚拦住,当务之急,先将江怀瑾运走,秋后算账不晚,江怀瑾这状态,再留在这里,名声就彻底毁了!
盛太傅帮忙疏通去偏门的道路,悄悄叫来江府马车。昭拂驾车,苏孚抱江怀瑾上车,回头道谢。盛太傅焦心地催促快走。
为免引人注目,马车以比寻常略快的速度,驶过主干道。
车厢内,江怀瑾左臂粗略上药包扎,大汗淋漓,不是失血冷的,热的。
那药猛烈,他能忍到上车才发出声音,已是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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