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座男生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 拎着保温杯出去接水了, 给他们“小两口”留下解决内部矛盾的空间。
林普揪着钱藻的卫衣帽子直抒胸臆:“你是不是有病?”
钱藻反手扯回帽子往脑袋上一兜,很有义气地说:“朋友就得同甘共苦。”
林普黑色的眼瞳蘸着浓重的愠色,他毫不犹豫地道:“我没有你这么缺心眼儿的朋友。”
钱藻倏地将脑袋转回来,她伸直了胳膊噘嘴警告他:“你把话收回去并向我道歉。”
林普根本没把她的警告放在心上, 他在琢磨着用什么方式快速择清他俩的关系。钱藻是个女生,不能跟着他一起被人编排。
钱藻眼见林普不理她突然揉着眼睛委屈地呜呜哭起来了,她在周围同学“怎么了”、“怎么了”的慰问下,掏进林普桌斗里,抓出角落那一沓子情书,哽咽着道:“怎么偷偷交往?!那这些怎么办?!”
林普:“……”
林普亲眼看到她的眼泪是靠不眨眼生生瞪出来的。
林普垂下脑袋万念俱灰。
翟欲晓和花卷很快就知道林普有个“女朋友”了。两人一起起哄林普,怂恿他要不然就假戏真做,毕竟放眼整个初中部,也就钱藻跟林普站在一起画面才不伤眼。林普给他们俩一个“闭嘴吧”的眼神,停在路边买烤红薯。
“最近花嫂不传召你了呢?”翟欲晓问。
花卷波澜不惊地说:“她下线了。”
翟欲晓面露同情:“她终于认识到你配不上她了?”
花卷真想把她的嘴缝上。“我踹的她。”他说。
“你看到花嫂嘴巴恨不得咧到耳根,跟大傻子似的,你能踹她?”
“……爱信不信。”
花卷确实没有说谎,的确是他主动跟花嫂分手的。在电影院门口。
花嫂因为他卷进林普的事情,十分气急败坏:“多么丢脸的事儿,旁人躲都躲不及,你居然自己往上冲,你知道大家背地里是怎么说你和翟欲晓的吗?大家说你们八千胡同蛇鼠一窝!”
花卷觉着“蛇鼠一窝”如此不中听。他说:“我不管‘大家’怎么说,反正只要你不转述我也听不到,我就问问你自己是不是也这么想的。”
花嫂当然不是这么想的,虽然交往的时间不长,但花卷是个什么人,她自问比“大家”清楚。但由于年轻气盛,以及仗持着花卷以往的好脾气,她扭过脸愤愤地“嗯”一声。
花卷当即撕了电影票转头走了。花嫂追至扶梯,跺脚让他去死。
花卷一直知道花嫂小心眼儿。花嫂忌讳翟欲晓,花卷个没心没肺的根本不当一回事儿,他非但不苦恼,还甜丝儿丝儿的,毕竟头一回有女生为他吃醋。但花嫂用这样的态度对待林普的事儿——她冷漠地不希望他沾染林普——是他再好的脾气都不能接受的。
他妈那样围着锅台转的中年妇女都知道,两个女人不管有什么委屈,故意闹到林普的学校就是她们的不对,他是林普的朋友,他上去帮林普一起御敌没毛病,即便因此进了派出所也没毛病。
一辆白色路虎缓缓停在两人与林普之间。花卷跟翟欲晓绕过车尾围过去,不约而同松了口气,是林普的小哥褚元邈。
“小哥?”林普捧着三个烤红薯回头。
褚元邈微一偏头,很酷地道:“上车,小哥带你去吃烤鸭。”
林普问:“能不能多带两个人?”
褚元邈一顿,笑道:“没问题。”
花卷十分善于察言观色,褚元邈一顿,他就知道他是有话要跟林普说。他十分识趣,说要给翟欲晓补习数学,扯着想吃烤鸭的翟欲晓头也不回地走了。
褚元邈是在外省上的大学,跟B大齐名的S大,他上大学以后寒暑假各来看林普一回。所以两人其实两个月前的暑假刚刚见过。
“……欧洲那几个独代不愿意放弃竞品市场,一直私下里搞小动作,而且价格管控做的也差。所以我们准备取消德国、瑞士、奥地利的总代,在法兰克福建仓辐射这个大市场。在海外建仓不是个小事儿,大哥估计得再等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忙完回来。”褚元邈把着方向盘绞尽脑汁跟林普聊着。
林普盯着窗外慢慢向后的街景,半晌,应了一声。
前方十字路口是红灯,褚元邈慢踩刹车,跟前车保持安全距离停下。他望着林普鸦黑的短发,突然没忍住伸手揉了揉。林普一呆,有些不适应地向着车窗的方向偏着,他故意逗他追过去继续揉。林普在狭小的空间里躲不开,给了他一记“你真烦人”的眼神。
其实如果林普也像同学们的弟弟那样讨厌得令人恨不得踹一脚,褚元邈多少也会与之保持距离,他们毕竟不是一个妈生的。但林普太安静了,自小到大都这样,仿佛不存在。你身边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即便是不熟悉的人,你也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格外照顾。何况他是弟弟。
“你想不想转校?”褚元邈盯着倒数计时的交通灯,终于进入正题,“转去我和大哥以前读的学校。私立的,初高中部都有。师资力量,嗯,长江以北顶配。如果你有出国打算,这个学校绝对是不二选择。”
林普揭开红薯皮咬了一口,回复:“不想。”
褚元邈料到他这个答案了——褚炎武说林普第二天下午就去上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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