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汗王不怀疑拓跋延,那外界再怎么说拓跋延通敌卖国都没用。
而他之所以会做这些,在拓跋延看来只有一个原因:
他不想活了。
哪怕听说礼朝有使团来到北辽,他也打从心底里不会相信那些人会把他带回家。
**
礼朝使团落脚的驿馆内,高瑨在房间帮谢郬处理好伤口后出来,左手用竹板夹着,吊在脖子上。
隋、汪两位大人上前告诉他后来在大殿中高玥的所作所为。
“这可如何是好?”
隋大人头上顶着块湿毛巾降温,他这半生下来,就算是考科举的那几天也没有到北辽来这两天过得提心吊胆,直上直下,要死要活。
“质子当殿行刺,这罪名加身,便是我们赢了也带不走他啊。”汪大人相当了解隋大人此刻有多上头,因为他觉得自己好像也快了。
以为只是来送个使团,顺便在北辽做个客,谁想到差点团灭,好不容易赢了,以为可以回去了,那位质子小殿下又来了这么一出,这是不把他们搞死就不甘心吗?
高瑨沉声:
“他在北辽的遭遇,不是我们能想象的,他做出这举动,想来也是无奈之举,不管怎么样,这回我是一定要把他带回去的。”
隋、汪两位大人面面相觑,尽管他们能体谅质子小殿下的举动,可他行刺的是人家的大王啊,人家本来就不怎么想放他回去,这么一来,人家都不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借口,直接就能把人扣下了。
高瑨走到驿馆回廊下看着乌沉沉的天,他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掌心融化。
“再等几日。”
高瑨目光冷冽,盯着手心的一滴雪水,将手掌收紧把雪水包裹。
将隋、汪两位大人打发走之后,高瑨返身回房,看见谢郬正挣扎着从床铺上坐起,他赶忙小跑过去将她按回床铺。
“躺好。肋骨断了还不安分。”
谢郬洗了脸上的黑灰和胡子,露出原本面貌,不过青一块紫一块,感觉看起来还不如之前脸上涂了黑灰的样子。
“嘶。”
谢郬也是动过之后才感觉到疼,躺到床上好一会儿也没敢动弹,稍微缓过来一些后,对高瑨问:
“你的伤怎么样?”
高瑨替她整理额前碎发,将吊起的一只手臂稍微抬起来给谢郬看了看,说:
“比你强点儿。”
谢郬没好气白了他一眼,想抬手打他,可手臂肌肉就跟灌了铅似的,根本抬不起来,嘴角似乎也伤着了,脸上痒痒的,谢郬不禁对高瑨问:
“我脸是不是被打了?”
高瑨正要回答,就听谢郬自问自答道:“行了,你不用说了。”
“为何?”高瑨问。
谢郬瞥向高瑨脸上的伤:“你都被揍成这熊样,我能好到哪里去。”
高瑨忽然笑了,俯下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说:
“如今你算是破相了,所幸你遇到个好郎君,就算破相了我也不嫌弃。”
谢郬扭头避过,心中咆哮:
【别趁人之危我警告你。】
【你庆幸我手脚不能动,要不然现在指定呼你一巴掌。】
【让你也体验体验什么叫好婆娘。】
谢郬的心思被自己展露无疑,高瑨奇怪的看着她,问道:
“你现在骂人都不避着我了?”
谢郬无辜问:“你说什么?谁骂你了?”
高瑨无语。
谢郬得意。
经历过斗兽场的事情,她现在已经坦然接受自己的心声能被高瑨听见这件事了。
反正就算她介意也没用,还不如接受,然后善加利用,该说就说,该骂就骂,同样的,就算谢郬在心里骂了,高瑨也拿她没办法,总不能因此给她治罪,罪名是:她心里骂我了吧。
想明白这些之后,谢郬也就无所畏惧了。
高瑨念在她身上有伤,不跟她一般见识,见谢郬床侧还有空位,干脆给自己寻来个枕头,在谢郬床边直接侧卧着躺下,他若有所思,侧着身给谢郬有一搭没一搭的梳理乱糟糟的头发。
谢郬见他有心事,问他:
“在想什么?”
高瑨把高玥后来做的事情告诉谢郬,把谢郬也给整愣住了,第一反应就是:
“他跟拓跋延什么关系?”
高玥在殿上借着拓跋钊的名义行刺这件事,怎么看最大得利者都是拓跋延,所以谢郬才会有此一问。
高瑨摇头:“不知道。等带他回去以后再问吧。”
谢郬说:“他当殿行刺,如今已经被押入天牢了吧。咱们还能把他带回去吗?”
高瑨点头:“能。只是要再过几日。”
谢郬不解:“为什么要过几日?”
高瑨说:“潜入北辽之前,我给你爹留了密旨,让他将北翼武威军向遇水河畔调遣五里,直逼北辽安西部落主营。安西部落是北辽军的活动粮仓,牛羊多过兵力。”
谢郬身子一震,肋骨那儿生疼,高进赶紧把人给摁住:
“说话就说话,瞎动什么?”
谢郬躺着问:“不是,你不会打算跟北辽开战吧?”
高瑨摇头:“马上入冬了,安西部落关系整个北辽的生计,他们不会在这个时候跟我们打的。”
“你确定?”
谢郬深知打仗的苦,如果是保家卫国的打仗,那是应该的,可如果只是为了一个人就不值得,因为一旦开战,就必然没有赢家,死伤也绝对不止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