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地上捡了一会儿,伙夫长出来看见了,气得把高玥刚刚捡起来的萝卜块又给拍到了地上。
“你怎么回事?走路不长眼睛啊?这些都是中午要下锅煮的菜,给你全弄地上了,还怎么煮,怎么吃?”
伙夫长是个膀大腰圆的鲁莽汉子,看起来有两个高玥那么大,高玥知道自己有错在先,只能低头道歉:
“我,我捡起来,去重新洗一遍。抱歉了。”
伙夫长不依不饶:“光说抱歉有什么用!我看你就是讨打!”
旁边有人小声告诉伙夫长高玥的身份,谁料不听还好,一听那伙夫长就更生气了:
“你娘的!原来咱们千里开拔,苦哈哈的跑到这风雪连天、鸟不拉屎的狗屁地方,就是为了你这么个玩意儿!哎哟,真他娘的晦气!你那死鬼爹早给咱陛下干掉了,还小殿下……呸,丫的屁都不是!你……哎呀!谁打我!”
伙夫长脑袋被一颗飞来的石子砸中了腮帮子,石子力道重,顿时把他腮帮子上拉出一道血口,伙夫长捂着血口怒然转身,就看到谢郬手里颠着几颗石子把玩。
见到谢郬,伙夫长赶忙收起戾气,往后退了两步,不仅不敢发火,还得上赶着跟谢郬打招呼:
“我,我道是谁,是郬哥儿啊。”
谢郬自小在武威军营长大,虽然大家都知道她是女孩子,却习惯把她当男孩子称呼,一来方便,二来惹不起。
惹不起谢郬,不是因为她是将军的女儿,事实上,将军日理万机,能管到他女儿的机会不多,谢郬在军营里的诨事儿全都是她自己一拳一脚揍回来的。
可以说武威军中,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基本上都被她揍过。而这小丫头胆子也大,就没谁是她不敢动手的,小时候跟那狼崽子似的,咬到就不撒口,非把人咬一口血肉下来才算。
所以军里人都怕她,不愿招惹这活祖宗。
“老鳖,你这十年如一日欺负人的本事也不见长,骂来骂去就那么多词儿,能不能换点新鲜的?”
谢郬颠着小石子过来,夹枪带棒的说话,伙夫长也不敢跟她叫板,还得捂着脸赔笑。
谢郬看了一眼地上的萝卜,说:
“中午你想用这破玩意儿打发我?萝卜吃多了放屁,我不吃!我要吃肉!”
伙夫长不敢不从:“好好好,吃肉吃肉,回头我单给你做就是了。”
“什么单给我做?”谢郬眼梢一吊,恶眉恶眼:“那成什么了?我要弟兄们跟我一起吃肉!”
伙夫长震惊:
“郬哥儿,这可使不得。十万弟兄呢,哪有那么多肉……这这,这这,这不是为难我嘛。”
谢郬却蛮不讲理道:
“我管你哪里去弄肉!反正我中午要请弟兄们一起吃肉,若中午的饭菜我瞧不见肉,你就等着吧,等着我把你的肉片锅里去煮!”
说完这些,谢郬白了伙夫长一眼,拉起始终低头不语的高玥要走,走了两步回头吩咐伙房的两个欺负人的小兵:
“烧两桶热水送到小殿下帐子里去!敢耽搁,明儿也让你们上桌溜溜!”
两个伙房小兵见伙夫长都被训得像孙子,哪里敢违逆,你催我赶着上前烧水去了。
谢郬把高玥领回营帐,高玥对谢郬道谢:
“多谢。”
谢郬摆摆手,往住在他帐子里的两名躺着的近侍看了看,然后就坐下了,高玥见她不走,也不好赶她,帐子里的水也喝完了,没的招待谢郬,只能另找话题和谢郬说话。
“他们,怎么那么怕你?”高玥说。
谢郬点头:“嗯,被我打怕了。”
高玥回想她在斗兽场中杀人的场景,讪讪心道:倒也是。
“可你中午说要他做肉食,这么人都吃肉,他到哪里去弄,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高玥问谢郬。
虽然谢郬是为他解围,但若是存心为难找茬儿的话,似乎也不太好。
谢郬说:“他是伙夫长,将士开拔,粮草肉鱼都是备了足份的,他要是连一顿肉都做不出来,早给人掀灶台了。”
“哦哦。”高玥没在军中待过,这些都不是很懂。
谢郬见他这般,不禁叹息,问道:
“高玥,你姓什么?”
高玥:……
“愣着干嘛?我问你,你姓什么?”谢郬再问。
高玥不明所以,愣愣的回道:“我,我姓高啊。”
谢郬点头,又问:
“那你知道这些武威军是谁家的兵吗?”
高玥犹豫片刻,回道:“谢,谢家的?”
“你想让我谢家造反不成?”谢郬‘啧’了一声:“武威军,是你高家的兵。”
“谢家就是高家的护院头子,你明白吗?”
高玥看着谢郬,不太明白她想说什么,谢郬起身来到高玥身前,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你在自己家的军营里,杀了他们都没人敢让你填命,你还给他们捡萝卜?”
高玥被谢郬说得惭愧低下了头,犹豫过后,解释说:
“我身份尴尬,他们说得也没错,我爹确实死了。”
“你爹死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在北辽那么险恶的环境都没人能欺负到你,怎么回来反倒畏手畏脚了?你在北辽那股子狠劲儿呢?”
谢郬很欣赏聪明得发狠的高玥,不想让历劫归来的他,反而在自己家里受这种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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