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躲闪不及,他的指间就要碰着她的衣袖,吓得温萦柔手中刚买的物品掉了一地…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梁鸿云只觉手掌被暗器击中,他脚下一软,被震退三步,半边身子都发了麻。
温萦柔落入一个厚实的怀抱中,那熟悉清新的麝香味又传入鼻中。
她下意识想要推开,却被那人钳得紧,毫无动弹的余地。她瞧着眼前有些癫狂的梁鸿云,暂且歇了想要挣脱的想法。
宋楚平淡漠,又极具威胁性的声音,从她头顶传入耳中,“小侯爷可要仔细着自己的爪子,若伸到了不该伸的地方,哪日被人剁了也未可知。”
梁鸿云在京中的子弟中,身手算得上是极上乘的,来人却仅掷了颗小石子,就让他狼狈至斯。
梁鸿云心生忌惮,待抬眼看清了来人,脸色瞬间苍白,惊愕失色。
站在梁鸿云身前满眼不耐,威势擎天的男子,竟是他前几日才机关算尽,设计陷害投毒的摄政王宋楚平!
他见温萦柔依在宋楚平怀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眼下不是在意小情小爱的时候,他未细来得及琢磨宋楚平方才话语中的深意,下意识先拱手垂头请安,“见过王爷。”
宋楚平一个眼神都未给他,低头瞧了眼怀中的美人,只见她正一脸紧张,不安地抿着唇,双手攥成了拳,他低声安抚道,
“可是被什么脏东西吓着了?”
“无妨,我来了。”
第16章 授受
“可是被什么脏东西吓着了?”
“无妨,我来了。”
“脏东西”本人亦听出了弦外之音,这嘲讽狠狠戳进了梁鸿云五脏六腑,他埋首咬了咬牙,拱着的手却不敢放下,做足了做小伏低之状。
眼下虽未到处置梁鸿云的时候,可一想到老太太差点遭了此人毒手,宋楚平倒不介意让他更难堪些。
宋楚平轻顺了顺温萦柔的背部,带着怜香惜玉,极为亲密的语气道,
“离了爷,胆子怎就变得如此小?连个东西都拿不稳,嗯?”
温萦柔本就还未理清这其中的纷然杂陈,又乍然听他如此一说,惊诧着扬头,正好直直撞进他幽暗深沉的眸中。
梁鸿云却听懂了此话的言外之意,他将身子拱得更低了些,“是卑职冲撞了佳人,请王爷勿怪。”
说罢,他隐下屈辱,俯身将落在地上的物件一一捡起,还掸了掸上头的灰尘,这才双手奉上。
哪知宋楚平嘴角泄出一丝蔑笑,别过身子抬起手,将她额前的一丝碎发别到耳后,徐徐淡道,
“脏旧了的东西,不要也罢。”
说完,再也懒得瞧梁鸿云,遗下了一地余威,揽着身侧的佳人,不急不缓踏着夜色转身离去。
待二人的身影完全与夜色融为一体,潜藏在心中的愤很,才如惊涛巨浪般一股脑涌入了梁鸿云的胸腔。
宋楚平就是她口中的郎君?
就是她宁愿扔下十六年的情谊,也要与之在一起的男人?
宋楚平是给她吃了什么药,才能将她迷惑成这样?!
梁鸿云直眉怒目,脸红筋暴着在原地缓了许久,心境才平复过来。
瞥见那盏神牛灯的牛尾,还在缓缓摇摆着。他再也无法直视,这唯一被她拒收过的物件儿。
他深呼吸一口,移身挡住了巷中的寒风,扬手取出了灯中的蜡烛,将火舌凑在了宫灯的木质灯框上。
转瞬,那宫灯就被火光吞噬为灰烬,洒落在了空中。
×
街角另一逼仄的昏暗角落,在仙客楼久等不见梁鸿云,放心不过寻出来的于斐玉,将方才发生的景象皆览入眼底。
于斐玉悲痛欲绝,陷在梁鸿云说的话中不可自拔,她双眼失神,嘴中喃喃道,“芸角,鸿云哥哥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今后我有的,她都有?”
“什么叫过往他皆不计较?”
“难道她就算已非清白之身,他还要抬她进府做贵妾?做平妻么?!”
她浑然忘了保持大家闺秀的优雅姿态,越说越激动,声音颇为尖利,引得远处好几个路人侧目。她被气得浑身瘫软无力,若不是芸角扶着,可能就直接跌在了地上。
芸角亦泛上了丝心疼,急忙安慰道,“小侯爷定是可怜她才这样说的,再说她现在已为人妇,无论是贵妾或是平妻,都再无可能了。”
是的,温萦柔是嫁人了。
但她嫁的那人,却是个能让她未来夫君,俯首称卑的男人!
瑜王远在封地,在京中,能让梁鸿云唤一声“王爷”的,只有在紫禁城巅,权倾天下的摄政王宋楚平!
于斐玉梦寐以求、向来都是挥斥方遒模样的未婚夫梁鸿云,见了温萦柔的夫君,却要低三下气拱手问安!
连圣手太医,也因着这层原因,对高门侯女的她冷漠疏离,对温萦柔却能客客气气,和颜悦色!
可笑!可叹!可恨!
明明梁鸿云燃火烧的是宫灯,那盏神牛灯未燃尽,地上的火光还在风中起舞跳跃。
于斐玉却觉得,这火苗似是燃在了她的脾肺肝肾中,烧得她形如枯槁,烧得她心如寒灰。
×
天色渐晚,托赖于老者和幼童归家散去,花灯节沸沸扬扬的吵闹,已偃旗息鼓了不少。
火树星桥的十里长街,此时是伉俪鹣鲽的世界。街头巷尾,处处可见羞红脸的少女,与挠头傻愣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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