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强他弟。”
这下子就连何淑妍都瞪大了眼睛,用眼神询问宋楠楠:他后妈跟他弟弟不是已经回老家了吗?怎么还在这儿啊?
当初张强家的事情可以说闹得沸沸扬扬,就连何淑妍这个借读生都听说了。不正是因为他后妈不在,家里头没人照应,所以张强才辍学的吗?
许晨阳直接将手中的薯条塞给了男孩:“吃吧,本来就买多了。”
体育老师更是主动招呼:“哎,一块吃饭吧,刚好碰上了。”
女人摇头:“不了,我们吃面条就好。”
店里头传来说话的声音:“老板,加不加肉片啊?”
“加什么肉片?5毛钱的光面,别搞错了。”
外头的老师学生们都陷入了沉默。这一两年物价涨得厉害,5毛钱的光面条街上都少见了。一般加勺荤油都要一块钱。
就他们娘儿俩5毛钱的光面条,哪里能填肚子?再怎么说也该加个荷包蛋之类的。
张强的前任继母却像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她不让儿子接许晨阳递过去的薯条,只牵着人手要回店里头吃面条。
体育老师硬着头皮拦住人:“别吃了,吃什么面条。我们刚从二十七中过来,他们给拿多了盒饭。我们还在说这么多,吃不完,这个天热要坏掉的。正好碰上你们了,一块吃,也别嫌弃,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乐眼睛直勾勾,还盯着许晨阳手中的薯条看。
许晨阳直接拿出薯条塞进他嘴里,招呼道:“吃,挺好吃的,你跟我一块吃吧。”
宋楠楠看着这木呆呆的小男孩,一时间说不清楚心里头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孩子母亲本来还要再推脱,却叫一圈学生给围住了:“阿姨一块儿吃吧,你别嫌弃我们呀。”
她的眼睛红了,说话都带上了鼻音:“我有什么好嫌弃的?我只有被嫌弃的份。”
“说什么怪话呢?”体育老师将盒饭推到了她面前,又是示意她吃炸鸡块,“我们能谁嫌弃谁呀?你这是带小乐过来,那个,有住的地方吗?不行的话上我妈家住着,我妈就一个人,她喜欢小孩呢。”
女人看上去疲惫极了,说话也有气无力:“谢谢啊,陶老师,不用了。我们约好了大夫,下午看完了就回去。”
没人问看什么大夫,因为只要瞧见小乐眼睛直勾勾的样子,谁都明白这孩子受到的刺激还没好。
体育老师安慰了她一句:“没事的,孩子年纪还小,很快就能恢复。等好了,就……”
他也就不下去了,好了,怎么样?两口子都离婚了,两家都结仇了,还能咋样?
小乐吃完了一袋薯条,又吃了个汉堡包,这才心满意足地舔着手指头,跟着母亲一块儿离开。
宋楠楠看着小男孩的样子,在心中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好。”
林安不太肯定:“应该问题不大吧。我爸给找的专家说后面就能慢慢好,就是他一时接受不了。”
几个小伙伴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嗐,你爸还帮忙找医生了!这藏的够深啊。
林安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下意识地摸了下鼻子:“张强他爷爷以前是我爸的师傅,带过我爸蛮久呢。”
许晨阳拍林安的肩膀:“你爸这叫苟富贵勿相忘,还真没忘。”
林安立刻推他:“喂喂喂,你洗手了没有啊?”
班长在旁边若有所思,半天才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张强现在怎么样了。”
“还行。”宋楠楠随口回答,“他爸已经找到工作了,也给他找了份电子厂的工作。他们父子住在一个宿舍,其他两个舍友还好,不吵他看书。”
何淑妍惊讶:“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们是好朋友吗?”
班长表情古怪,小声嘀咕道:“你还真跟他成了笔友啊。嘿,你的信是寄到哪儿的?杜老师都不管你吗?”
宋楠楠没正面回答,只推给了周伟:“张强过去后跟周伟打过电话,说情况还行,比他想象中要好。就是出门的时候必须得带好证件,什么暂住证跟工牌一定要拿好了。不然要是被查的话证明不了自己的身份,就会被集体拉过去拖木头。”
何淑妍听得瞪大了眼睛,失声喊了起来:“凭什么呀?他们是在侵犯人.权。”
宋楠楠表情古怪:“这种事情多了去,全国哪个大城市不在查盲流?那么多收容站是为谁准备的?”
何淑妍气呼呼的:“这不是我们的国家吗?为什么我们的国民没有在城市自由生活的权利?难道这是新时代的华人与狗不得入内吗?”
宋楠楠想要叹气,如果可以,她其实很想跟自己的同学聊一聊郝景芳的《北京折叠》。
不过时代不允许,那她只能讲讲:“因为大城市的统治阶层需要廉价劳动力为城市繁荣做贡献,同时他们又厌烦廉价劳动力的涌入带来的城市管理成本增加,吝啬于为他们提供与本城居民相同的社会保障。为了方便管理,所以简单粗暴的将外来劳动力当成打折的人,限制他们的行动。
这不仅在国内的大城市,世界上很多地方都存在这种现象。我认为从本质上来讲,这就是一种上位者对劳动力的剥削。”
何淑妍立刻伸出手,双眼亮晶晶的:“宋楠楠,政治笔记也借我吧。我家还有一套实验中学的卷子,你要不要一块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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