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数学呀,这分明是雨滴落在水上形成的一个个圆。
好吧,圆也属于数学。
但现在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得赶紧躲雨啊。雨点已经有黄豆大小了。
六月天的雨来的又猛又急,简直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噼里啪啦往人头脸上砸。
大家头上即使戴着草帽,都不敢硬扛,赶紧跑上岸,躲到了看瓜人的小屋中。
农村就这点方便,没什么地域意识。别说是农田边的小屋,就是一般人家也不锁门,你可以直接推门进去,也没人说什么。
大家挤在屋子里。
周伟抱怨:“我们为什么要跑这儿来?”
许晨阳立刻赶他:“滚滚滚,我又没喊你来,都是你要插秧的吗?”
林安笑着搭话:“都来了,当然要好好体验一把农村生活。”
舒方圆却突然间发出惊呼:“林安你腿上是什么呀?”
宋楠楠低头一看,本能地叫出了声:“啊,虫子!”
蠕动的虫子。
好吧,她不害怕虫子,但是她觉得恶心啊。
周围的大人却叫了起来:“快快快,甩掉,这是蚂蝗,吸血的。”
女生们都吓得尖叫。听说吸血,大家只感觉毛骨悚然。
一群人围着林安,对着他的小腿又拍又打,好不容易才甩下蚂蝗。结果鲜血沿着他的腿往下淌,瞧着简直让人头晕。
许晨阳叹了口气,呲牙咧嘴:“你说你图个什么呢?你是嫌你左胳膊受伤的不够严重,还得腿上再来一下子。”
钱老师的连襟叼了根烟,狠狠地吸了几口,将烟灰落在林安的伤疤上,笑着道:“城里头的娃娃就这个样子,新鲜。反而是我们农村的小孩养的精细,我家鹏鹏就从来不下田。”
他抬头看钱老师,随意招呼道,“对了,老钱你放暑假了也没事,让鹏鹏去你家住段日子,你给他补补课。他小学毕业,今年我让他去县城上学,待在乡下没奔头。”
钱老师看着林安的伤口不再往外头哗哗淌血,这才站起身,不卑不亢的:“我就是个乡下中学老师,没什么水平,别耽误了你家鹏鹏。”
“哎哟,我又不嫌弃你。”连襟亲热地捶了下他的胸口,“反正暑假你也没事做。这人闲着容易闲出事情来,还得找点活干。”
几个初中生面面相觑,向天更是皱起了眉头。这人说话可真够有意思的,人家闲不闲关你什么事?
钱老师没吭声。
旁边抽烟的老头子发了话:“小钱,你好好照应鹏鹏。这也是你侄子,一家人总该多照应着。”
老人开了口,钱老师不好回绝,只能强调:“县城的老师应该水平更高,既然鹏鹏去县城里上学,那不如直接在城里头找个辅导班,这样他也能够找点熟悉环境。”
老头儿皱起了眉毛,语气不快:“家里头有老师,去外头上什么辅导班?”
钱老师的连襟赶紧强调:“没错,自家人才放心啊。再说了鹏鹏去了城里头成绩要是不行,你这个当姨夫的脸上也没光,是不是?”
这都是什么神逻辑?你家儿子成绩不好,关人家什么事。这年头的人可真豁得出去,上赶着往自己头上扣绿帽子。
宋楠楠心中白眼快翻上天了,没见过这种占便宜还占的心安理得的。
她朝何淑妍使了个眼色,故意开口问:“哎,钱老师,你给人补课费用怎么算?我上的班是一小时30块,是最便宜的那种。像你这样教出了省一等奖的老师,肯定更高吧。”
何淑妍立刻反应过来:“没错,我去年上的班是一堂课50块,水平跟钱老师你可真没办法比。”
俩女生一唱一和,其他人跟着帮腔。
许晨阳还起哄:“钱老师,你也别走了,就在我们这儿开个班吧,给我们补课。你就卖向天个面子,打个折,按一堂课50块给我们上课行不?”
宋楠楠扭过头,冲那位连襟笑:“说说你儿子也可以过来听啊,早点接触奥数课,还能得到提高呢。”
连襟跟老头子的脸色都难看起来。鹏鹏今年才升初中,他们都初中毕业了,这课能上到一块儿去吗?
许晨阳还在强调:“钱老师,如果我们竞赛能拿到奖的话,我爸妈肯定会发奖金。您就教我们吧,我们保证好好学习。”
“没错没错。”大家伙儿的声音震天响。
老头子突然间站起来:“还坐着干嘛?不插秧啊,想让我们老两口喝西北风啊。”
众人才发现外面的雨已经停了。难怪人家说,六月天孩儿面说变就变。这雨真是来得快,走得也匆忙。
钱老师没吭声,只默默地站了起来,往秧田走。
他连襟在旁边阴阳怪气地笑:“老钱你可得动作快点儿,你一个人干三天才能赶得上人家做一天的活。”
舒方圆跟何淑妍落在后面,都跟宋楠楠抱怨:“这人可真够不要脸的,他动作是快,可也没比钱老师多干活。栽了没几颗秧,就抽一会儿烟,生怕自己多做一分。”
宋楠楠漫不经心地笑:“要是不怕吃亏,他们干嘛等到中考结束才开始插秧啊?村里头人家的秧基本上都快插完了,不就是等着钱老师嘛。”
舒方圆嫌恶不已:“这老头好讨厌,活像谁家祖宗似的,倚老卖老。”
“就是!”何淑妍丝毫不掩饰鄙夷,“我就讨厌这种人,真是不知好歹,还帮着一个女婿欺负另一个女婿,哪有这样当长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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