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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真的把对李唐的后续安排全都接手过去了。
    事前要让汪直去自行想象,纵是想破了脑袋他也不可能想到——第一个来通知他李唐怀孕的人,竟然会是张敏!
    “……哎呀真没想到,你那位姑姑是个大大的有福之人啊!后宫这么多侍长轮流侍寝这么多年,都没几个有动静的,你那姑姑竟然一举中第。这福运可真非同一般,足见你就是个小福星,谁跟你亲近就能享福,以后哥哥我就指望着沾你的光啦!”
    张敏啪啪地拍着汪直的肩膀,若非他练过扎马步,几乎就要被拍趴了。
    汪直尚有点回不过神:“你是说,皇爷要调李姑姑去安乐堂住,差你过去主管照顾?”
    “是啊,你哪句话没听懂?”张敏揣测着他的心思,手上转拍为抚,宽慰道,“你别忧心,这些都是暂时的,是权宜之计,你也知道,皇爷疼万娘娘嘛,不忍伤她的心,为了瞒着她,连太后老娘娘都一块儿瞒了。
    等到你姑姑好好生下个皇子来,什么封号,什么尊荣,哪样也少不了她的。再说皇爷安排得妥妥帖帖,名义上是去安乐堂养病,实则到了那边,就全是享清福了,一群下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跟宫里的侍长们一个样儿,决计受不着苦。再说还有哥哥我亲自替你照管着,你放一百个心就是!”
    原来是这样。
    汪直从前就曾想过,《明史》里说什么为了躲避万贵妃的迫害,张敏和一群忠义的下人自发行动,把怀孕的纪妃藏在安乐堂,瞒过了万贵妃,也瞒过了皇帝和周太后,直至皇子生下来一直养到了六岁,张敏才忽然报知给皇帝,然后皇帝叫人把皇子带过来,一见面就说“是我的儿子,长得像我!”于是父子相认。
    那些压根儿就是扯淡!
    别说光看画像就知道,明孝宗和明宪宗父子俩长得一点都不像,最重要的是——有关皇子这回事,宫里有一整套极其严格的规则负责确定皇家血统的纯正,不容许出现一丁点疑义。
    皇子是在安乐堂出生的,安乐堂已经都在宫城之外了,一个宫城之外出生并长了六年的小孩子,能只因为皇帝自己说“他长得像我”,就被承认为皇家继承人?纯粹是笑话!
    外廷的老大人们会说,你皇上是捡了个野孩子来,我们绝不会答应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孩做太子。如果皇帝单方面坚持,老大人们会再来堵门大哭,哭不奏效,他们会嚷嚷得全天下都知道皇帝要立个野孩子做太子。总之这事绝非皇帝想就能成的,万历皇帝可是连废长立幼都做不成呢!
    朱佑樘可以被立为太子,将来继承大统,就说明他的出生和长大过程必定是严格按照规则进行的。彤史以及六局其他衙门,但凡是该走程序的地方,都一定为这个孩子走了相关程序,同时也就为皇子的血统正统性做了证明。
    要系统地协调好这一连串的程序,就不可能全都背着皇帝进行,换言之,只有皇帝主持安排了这些事,才有可能在走全了程序的同时,还能瞒得住万贵妃和宫里其他侍长。光凭下人自发行动,根本做不到保密保得那么好。
    所以说,皇帝一定是一早就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儿子的。
    正如现在这样,皇帝没有公开李唐怀孕的消息,安排她以养病为由,搬去安乐堂,但一应伺候照料都安排妥当,该知会的衙门也都知会到了,只是吩咐他们守口如瓶,这才是符合现实的状况。
    经过短暂的懵逼,汪直很快恢复常态,道:“我知道了师兄,你放心,我懂得利害,绝无怨言。”
    李唐怀了龙种却没有依着规矩受封,还要搬去宫外住,看似是受了很大的亏待,可总归是比传说中那样受迫害好多了呀,名分尊荣什么的汪直不在乎,李唐自己也不在乎,比起受封之后待在宫里看人精们的眉眼高低,汪直反倒觉得出去躲清静才更适合她。
    他问张敏:“师兄你竟然主动请缨去做这事,就不怕离了皇爷身边太久,失了宠信?”
    据张敏刚才说,是皇帝向他们提出要派一个心腹宦官去照管李唐时,张敏主动站出来揽下职责的,皇帝想着他和汪直的渊源,觉得由他照管李唐可能更靠谱,便应允了。
    汪直知道张敏素日的威风全都来源于御前侍奉这个身份,主动离开御前真不太像他的作风。
    张敏得意洋洋道:“这你就不懂了,侍奉皇爷是尽忠,侍奉皇子一样是尽忠啊。再加上那是你姑姑,有我去亲自盯着,也好叫你放心是不是?”
    汪直也不难明白,张敏是押了一回宝而已,他在御前侍奉多年,虽然还算受宠信,近些年的地位却几乎是原地踏步,眼看再想往上爬很不容易,逮到这个差事,万一李唐生下的是皇子,前面才仅有一个幼小的皇次子,将来说不定就被他攀上一株参天大树。
    不错,师兄,你这个宝是押对了。汪直想到将来张氏三兄弟的飞黄腾达,已经完全可以明白原因了。这样挺好,自己人知根知底,共同进步。
    张敏又嘱咐他:“哎,你可记住了,在贵妃娘娘面前别露出端倪,这才是皇爷叫我嘱咐你的重中之重。”
    “呃……哦。”一提这事,汪直就含糊了。
    他原来还没细想过这事儿,先前李唐只是被临幸,如果他去报告万贵妃“皇爷把我姑姑睡了”,恐怕连万贵妃都会觉得他多嘴多舌,无事生非,如今李唐有孕了,皇帝吩咐了要瞒着万贵妃,他想说也不能说了,心里才系起了一个疙瘩,觉得有点对不起万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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