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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直告诉她,因为皇上早有抱个孩子给贵妃娘娘养的心意,贵妃娘娘怕你会疑心她想抢走孩子,才故意对果儿疏离,你以后有意多让果儿与她亲近亲近,她必定喜欢。
    李唐听后就常主动带果儿到前殿去找万贵妃,鼓励果儿去粘着万贵妃,甚至让果儿留在前殿过夜,万贵妃果然心情大好,待他们母子都更比从前亲厚。
    汪直好难得看见万贵妃一扫阴郁之气,笑得更多,也更真心了,整个人变得开朗了许多,仿佛都变年轻了,虽说,好像表情纹增加了……
    盘点一下关心的人,怀恩循规蹈矩,张敏外调高升,李唐和万贵妃成了闺蜜,李质爱情有了归属,汪直有种自己可以退休了的悠闲赶脚。
    这一年是成化八年,他才十周岁。
    皇帝早在两年前刚调他来乾清宫时,提的理由就是该送他去内书堂读书了,等真调来了,他却将此事全然抛诸脑后,从没再提过。
    皇帝不提,汪直也不急,甚至怀恩都不急,即使没上内书堂,怀恩也看得出小徒弟读书写字是把好手,比很多上过内书堂的小宦官都强,有什么可急的呢?
    最后倒是覃昌急了,他也想送李质去内书堂,李质虽然平日总显得憨憨的,文化方面的天赋却比较出众,学认字写字都挺快,背书背诗也不错,汪直自认若非自己是个作弊的,也不见得胜得过李质。
    覃昌一共拉过五个门下,就遇上李质这一个有读书天赋的,其余四个都是棒槌,他怎能不珍惜这个好苗子?因早就跟怀恩甚至是皇帝都说过,等两个孩子长大了,送他们一起去内书堂,覃昌就等啊等啊,终于等到俩孩子年纪都差不多了,却没人再提这事,这样下去岂不是要把他的宝贝徒弟耽误了?
    他鼓动怀恩去奏请皇帝,怀恩却认为无所谓。在怀恩看来,内书堂的读书经历只是个文化宦官的文凭,是个象征而已,想让徒弟读书,自己平常教一教也是一样,很可能效果还比去内书堂集体学习好呢。所以不急。
    覃昌还是急,一般小宦官十岁左右就上内书堂,眼看李质再过年就十三了,覃昌终于等不下去,私下跟李质说,咱不等汪直了,师父先送你去读书吧。
    李质听后就笑了:师父您真这么急,叫我去跟汪直说,再叫他去求皇上不就成了?
    覃昌还真没想过这个渠道,他行事讲究的是隐忍消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去跟皇帝说的话就忍着不说,从未想过拿这点小事去打扰皇上。
    结果还是如李质所言,由汪直去向皇帝提了,皇帝就亲自发话送他们两个去内书堂——奉旨读书。
    汪直早在前世就听说过内书堂的名声,今世也总会听人提起,却在穿过来六年多里,一次都没去当场参观过,原因无他,内书堂实在太太太远了!
    他不明白,一座给宦官读书的书院干什么要建到宫城之外、而且是皇城的东南角上去。那个位置又偏又远,他在宫里时不便过去遛弯,出宫时也不会从那经过,所以多年来看都没看过一眼。
    出了内书堂外门,街对面就是皇家大食堂光禄寺,难道是为了学员吃饭方便?可内侍们一般并不在光禄寺吃饭呐。
    这个原因其实不难索解,等到他真去了内书堂,看一眼就明白了。在内书堂教书的老师都是外臣,一般由翰林院的翰林充任,学生也不仅限于内侍,还有极少数外来的陪读幼童,多是宦官收养的义子、从子之类,那些都是生理正常的男性,宫廷当然不可能允许这类人接近宫城,所以地点也就安置得越远越方便。
    这就难免苦了上学的小宦官们。每日天不亮就起床,匆匆吃几口早点就起身往内书堂赶,穿过宫里夹道的时候还不许跑,那样是失仪,只能快步地走。汪直和李质住在乾清宫还算好的,那些从西廊下家、甚至是住在宫城之外赶过来的学生路途更远,相当于每天早晨来个一公里竞走,大冬天到了内书堂也是个个头顶冒汗。
    内书堂每年入秋时分招收新生,汪直和李质就在成化九年的初秋正式入学。
    内书堂的统一校服为青贴里,就是低品级的宦官那身标配制服,汪直终于可以如愿以偿把扎眼的蟒袍收起来,每天只穿青贴里装低调。那种青其实是石青,就是有点偏灰色的深蓝,颜色非常素,汪直总会联想到民国时的长衫。
    穿着这颜色的外袍,腰间挂着牙牌,垂着一尺多长的大红长穗子,一走路摇摇曳曳,其实很好看。汪直觉得这一身校服比前世从小学到大学的校服都漂亮。
    上内书堂的宦官年龄在九到十四岁之间,年纪稍大的戴乌纱三山帽,年纪小的梳发髻,人数有近四百个。近四百人都穿一样的袍子,进了书堂便会见到一大片石青色,谁跟谁都差不多,想在其中找出个熟人都不容易。
    真来读书了汪直才发现,内书堂的教学制度非常滴稀松二五眼。学生有那么多,年龄上下相差九岁,而且有的已经就读三年,有的像他们一样刚入学,可这些学生竟然全都集中在一起读书,连个年级都不分。
    他们提前领到了课本,是《内令》、《百家姓》、《千字文》、《孝经》、《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千家诗》、《神童诗》等一大摞,刚开学从《百家姓》开始学。
    汪直询问了一个读到第三年师兄,才知道老师教学就是按照这些课本轮着教,大约一年多转满一轮。《百家姓》已经是这位师兄第三次学了,还有来得更早的师兄都学第四轮了,而跟汪直他们同时入学的小宦官里有的连字都还认不了多少,翻着书几乎是睁眼瞎。这样的学生们就在同一个课堂上上课。看起来这样的教学纯粹是形式主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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