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则发觉,好像纪氏也有种别样的风情。
于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这两人隐约进入了爱情的“第二春”,感情忽然就好起来了,皇帝来启祥宫的次数直逼去昭德宫的次数。
汪直上着书堂时间紧,李唐刚搬家的时候没来替她温居。等到来启祥宫新家看她的时候,他就发现,李唐好像比原来漂亮了。他说不上来是哪儿的变化,她眉眼没变,穿戴也和原来差不多,连表情也只是如原来那样微微笑着,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她比原来好看了。
他琢磨了半天,想起应该是气色,她是气色比从前好了,脸上似乎在放光。
“李姑姑你是不是乔迁新居睡得比从前好了?我看你气色转好了许多。”
他这一说,李唐忽然发了窘,脸上升起两团红晕,说不上话来。汪直正纳闷是怎么回事,为他端来点心的韩姑姑笑着说:“小公公你不知道,这几天皇上天天都来,晚间都宿在这里。”
汪直脑子还没转过弯,直挺挺地便说:“啊,那不是应该更加睡不好了么?怎么还会气色变好?”
李唐都快钻到地缝里去了,韩姑姑笑弯了腰:“小公公你也不小了,怎还连这都想不通?”
哦!汪直这才恍然,果然做惯了小孩,都快不懂成人的思维了。
皇帝会重新喜欢上李唐,李唐也会接受皇帝,汪直觉得满神奇的,不过再如何神奇,毕竟还是好事。身为嫔妃,能跟后宫最高领导搞好关系自然是好的。
李唐好容易过了羞窘不堪的劲儿,便问他说:“我这两天很担忧,怕这样下去会惹贵妃娘娘不快。这些年她一直这么抬举我,我却要抢她的风头,不是忘恩负义么?可是皇上来了,我又不敢劝他走,怎么办好呢?”
汪直眨着眼道:“你原先不是说过,贵妃娘娘也是鼓励你去亲近皇上的么?”
李唐道:“话是那么说,可如今这模样,我还是于心不安,尤其是,皇上每日过来,还要从昭德宫门外经过……”
对于女人之间争风吃醋的话题,汪直觉得自己没有任何发言权,以他从前的观察,万贵妃是从没为谁吃过醋的,连对那个讨厌的柏贤妃不曾有过,但从前也确实没有哪个嫔妃的风头压过过她,她一直稳居第一宠妃的宝座,不去吃醋是很自然的。如果皇帝真的喜新厌旧,冷落了她,汪直也不敢说她心里不会有所苦闷。
历史上的宪宗皇帝好像至死也没有“变心”,万贵妃去世之后才几个月,他就死了,年仅四十一岁,怎么看这之间都是有着重大的联系。他对万贵妃的感情或许和现代人眼中的真爱不一样,但那种心理依赖也是极重的。
不过即使不到变心的地步,要是为李唐引起万贵妃一点心里不适,总也不大好。那样的话,李唐与万贵妃迟早会变生分,反而叫外人看笑话。
汪直想了想,问道:“李姑姑你觉得,这两年万娘娘教导果儿效果如何?”
“挺好的呀。”李唐笑道,“比我这个亲娘强多了。”
果儿四岁了,越来越不好管。李唐是个标准的“慈母”,就是能由着孩子的都由着他,能不管的就不管,时日长了,就想管也管不了了。皇子跟前除了乳娘之外,还配备了养娘,由学问好的女官充任,在果儿两岁多、刚进入人生第一个叛逆期的时候,分来的何养娘采用严厉方法管教他,想压灭果儿的调皮矛头,却被万贵妃及时制止了。
万贵妃的育儿理念很超前,主张既不能放任孩子调皮捣蛋,也不能用规矩把孩子管傻了,要实行和善而坚定的“正面管教”。何养娘的过度严厉和李唐的过度宽纵都不可取,万贵妃总会出面从中调停。汪直偶尔听说她这样的教育理念,都觉得很惊奇也很佩服。
大概果儿也体察到了养娘和亲娘都干不过万母妃,所以愈发只听万母妃一个人的话,对亲娘养娘最多是阳奉阴违,有时还连阳奉都懒得奉。
“那就好了,”汪直也知道李唐会是这样的回答,“你只管时常送果儿到贵妃娘娘那里去,甚至常住在她那儿都没事,有果儿帮着调停,你跟贵妃娘娘就生分不了,她也绝不会难过你抢了她的圣宠。”
李唐恍然大悟,当天就送了果儿去万贵妃宫里过夜,后来也常以“万娘娘教得更好”为由,请万贵妃替她带孩子。反正她俩就住在相邻的两座四合院里,两道院墙之间只隔着一条窄窄的夹道,站在这边院里大声吼一嗓子那边都能听得见,李唐把孩子交过去一点也不担心。
她想过了,即使皇帝突然发话,叫果儿就养在万贵妃跟前,她也不反对。反正万贵妃教养孩子有一套,又不会藏起孩子不让她见,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后宫里确实已经有了些人在看她们的热闹,背后议论着万贵妃养了个白眼狼,护了两年却来抢了她的圣宠。结果见到每日请安时,万贵妃与李唐依旧亲亲热热地在一处说话,果儿还总赖着万贵妃不放,甚至回去时,“一家三口”还要同乘一架车辇,哪有半点争风吃醋的意思?
众人吃不到想吃的瓜,便都无聊散去。
“我知道你想什么。”一日请安过后同车回宫时,万贵妃轻拍着李唐的手道,“你放心,我从没拿你当外人,外人想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我不会去想,你若去乱想,可就是拿我当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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