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瑛解释:“这些都是新的!咱们新衙门开张,自然不能用他们脏里吧唧的旧货。”
汪直捂着嘴快步出门,强压下胃里的翻腾,回身指着刑房大门吩咐:“把这屋子给我锁死,贴上封条,以后没我吩咐,谁也不许动用这些玩意!”
怪不得外面无论官民,都说厂卫不是好东西呢,现在连汪直自己都觉得:我是做了一群坏蛋的头儿!
第111章 御用背锅侠 敢情这个“奸佞”的锅不是……
汪直记得很清楚,历史上的西厂开门红、办的头一桩大案,就是一个姓杨的搞出来的。
他还不至于因此就叫手下去四处打探一个杨某某有没有在搞事,该来的自然会来,等着就是。于是汪直就打算先从自己前一年在市井暗访时搜罗到的一些消息入手,办一些谁家违规造房子、谁家强卖民女做小妾之类的“小”案子来练练手。不成想,还没等他正式开展工作,那个杨某某就来撞枪口了。
杨泰和杨晔是父子俩,宣宗朝曾有三位顶尖级的能臣干吏都姓杨,世人称为“三杨”,其中有个叫杨荣,这父子俩就是杨荣的直系后人,是能臣之后。
这时代比现代更重视传承,能人的后人即使什么本事都没有,人品也很低劣,也同样在场面上能得到重视和尊敬。杨氏父子便因此在文人圈里广受敬重。
这对父子显然没继承下来杨荣的本事,谁也没考过像样的功名,只杨泰依着先祖的风光,得过一个指挥同知的虚衔吃了一些年的空饷。这一次是因为他们父子 “暴横乡里,戕害人命”,为仇家所告。
朝廷知道后派了刑部和锦衣卫的人去调查核实。杨晔发觉情况不妙,就跑来京城投奔姐夫——礼部主事董序,疏通关系以避祸。董序恰巧认识韦瑛,于是自然而然地,把新近炙手可热的西厂也当做了行贿疏通的一大目标。
韦瑛其人人品算不得多好,平日里收受贿赂甚至欺男霸女的事儿也都沾染过,只是不算太严重,在这时那可以说就是厂卫官员的常态。但和汪直走近了之后,韦瑛大有收敛,一是因为汪直警告过他,不可做坏事授人以柄,另外他也看得出汪直的为人,有心投其所好,就主动规矩了言行。反正比起追随汪直将会得到的好处,那些小便宜不占也罢。
到了西厂开办这会儿,韦瑛这个骨子不算好人的人,已经在面上做的很像个真好人了。所以一见董序为这事登门拜访,韦瑛面上含糊应对,转脸就把事情原委报给了汪直。
比起汪直准备要办的那些小案子,杨家这案子可就是大案了,只为政治目的,韦瑛也会非常积极。
汪直一听说这桩大案竟然已经砸到了头上,顿时绷紧了神经。韦瑛还在摇头晃脑地憧憬未来:“咱把那老小子抓了,一顿弹琵琶,叫他交代这些日子都给谁送过礼,保准牵出一串蛤.蟆……”
“人可以抓,”汪直打断他,“但不许动刑,不然就是授人以柄,外人都会说咱们屈打成招,案子审清楚外人也不认。”
他还记得,历史上西厂就是因为对杨晔动了大刑,尤其是最终还导致杨晔死在狱中,自此西厂广受非议,甚至查案动机都被传说成了索贿不成,恼羞成怒。
韦瑛一愣:“不动刑,又如何审案子?”
“查案查案,用查的呀!派咱们自己人去他们老家,邻里邻居中间一打听,事实就还原个八.九不离十。”
韦瑛咧嘴:“他们老家在福建呐!一来一回查好几个月,到时朝中多少大官儿都做好准备为他脱罪了,咱们得应对多少变数啊?”
这也是个问题,汪直想了想,道:“那这样,杨晔抓来就关起来,好吃好喝养着,你把他们从老家带来的随从家人拿去拷问,相信比问那父子俩还容易招供。”
韦瑛恍然点头,汪直最后又嘱咐他:“动刑也悠着点,尽量别出人命。”
最需要避免的,就是让杨晔像历史那样死在西厂监狱里,等人真的被抓来了,汪直又反复向手下人申明,对杨晔本人绝不可虐待,不然人在谁手里出了事,他就要唯谁是问。一时间都有手下人怀疑督主大人是留着余地想跟杨家讲和。
杨晔犯的罪,说起来倒和当年的张天师有些相似。他自家开着不少店铺,其中有家绸缎庄,一户外乡商人也来开了座绸缎庄,压价抢了他家生意,杨晔先是串通当地官府找茬压制对手,遭到反抗之后,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指使手下半夜放了把火,把人家的店铺外加住宅给烧了。
城镇里的房屋一间挨一间,半夜起火扑救不及时,很多邻居也受了波及,最终一场火灾竟然伤了三十多条人命。
韦瑛率人抓来杨晔主仆一共十二人,能被杨晔从福建带来京城的下人自然都是他的铁杆心腹,了解杨晔做过的几乎所有坏事。这些小人物其实胆子也小,都不用真去动用什么太厉害的刑罚,有的只是摆上刑具一吓唬,便都老实招供了。
分别审了所有仆从,把供词一比对,众人说法一致的便可以基本确定属实。汪直拿了供词一看才知,这杨晔还真是个不小不小的坏蛋。原来听说的坏人常是“勾结”当地官府,这杨晔不是勾结,他就是当地官府,朝廷派去的地方官都要听他调遣。前些年有个当地小官因为不愿奉承他,竟然就被他使人在必经之路上动了手脚,遭遇“意外”摔成了残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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