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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的事其实并不算悬疑,据看押杨晔的番子说,昨晚来了两个宫人面见杨晔,宣称是奉皇命问杨晔一些话,手里拿了禁宫的牌子。人家打着禁宫的招牌,没人敢拦阻,问话的时候也没人敢旁听。那两人走后没多久,杨晔就死了。
    来人大大方方做了登记,汪直一看本子上写的两个名字,一个叫李非,一个叫韩盛,俩人他都认得,的确都是乾清宫的近侍,而且还有重要一点——他们都是乾清宫总管太监陈祖生的徒弟。
    汪直立刻就串起了这事背后的逻辑。无论是陈祖生,还是他这俩徒弟,都是没什么动机需要杀杨晔的。而且如果是他们想杀杨晔,就会做得更隐蔽些,不会这么堂而皇之地来,还签上大名。事实很明白,人家是皇上的人,是皇上安排人来把杨晔给杀了!
    为什么呢?是怕走正规程序便有朝臣阻挠,杀不成杨晔?这不对劲,杨晔死不死对皇帝没有那么大的意义。
    汪直稍一深想便明白了:我一心避免着西厂像历史上那样成为一个横冲直撞的衙门,可皇上成立西厂,本意就是想叫我横冲直撞的!就是想叫那些人以为,西厂是个想抓人就抓人、想杀人就杀人的魔窟。
    他觉得应该尽量走正常程序,尽量以理服人,可皇帝清楚,论讲理他们永远都别想讲得过那些文官朝臣,他们就是该用蛮不讲理的手段叫那些人知道厉害!
    汪直至今才明白,敢情这个“奸佞”的锅不是我想不背就可以不背的,皇上偏要我背呀!
    杨晔死了,他理应再去御前奏报。一点也不出所料,他与皇帝你来我往地说上几句话,全都透着心照不宣的意味。
    最后皇帝还笑吟吟、慢悠悠地问他:“是不是心里觉得有点委屈?”
    这话基本就是将那层意思挑明了,汪直道:“也不是委屈,皇爷明鉴,其实……您将意思透给奴婢,奴婢也能为您办好,本不需劳动其他同僚。”杀个坏蛋杨晔而已,他一点也不会有心理负担。
    皇帝笑叹:“你还小,能不脏了手,便不脏手吧。”
    第112章 汪青天   没想到有一天,竟然开始有人往……
    自从杨晔被抓开始,外廷一直都在紧密关注着案子的进展,也有过不少朝臣上疏斥责西厂乱抓人,求皇帝开恩释放杨晔,但皇帝没搭理,汪直挨了少量参奏,听了些二手骂,也没搭理。
    等到杨晔招供,外廷反应就陡然大了起来,越来越多的人上疏指责西厂滥用私刑,好好被关在西厂牢房只挨了汪直一顿捶的杨晔被说成受了大刑,屈打成招。再等到杨晔死了,外廷自是更要一片哗然,纷纷斥责西厂滥杀“无辜”——反正厂卫“屈打成招”的供词朝臣们不会承认,杨晔自然被说成是无辜的。
    汪直一看,果然我想做好人也得不来好名声,我想走程序领导也不支持我走,那就干脆放飞自我吧!
    早年在宫里耳闻目睹那些坏人坏事,他都曾有过cos救世主拨乱反正的心思,如今大权在握,真有了实施机会,自然也有着大干一场的亢奋之心。不过性子使然,汪直当然不会像真的少年那么容易头脑发热。
    厂卫的专职是搜索情报,早在西厂刚成立时,汪直便指派所有手下时时处处去搜罗各样信息,尤其是官员们违法乱纪的信息,但也同时对他们严正警告,风闻奏事不是造谣生事,如果被他知道谁为了立功就给人造谣,或是蓄意传谣,他定会严惩不贷。
    话说,风闻奏事和蓄意传谣好像也没多点差别……那帮子御史果然是吃闲饭的。
    他是把直属手下管住了,却管不到西厂以外。有一个影响令汪直始料未及,就是听闻了西厂办杨家的案子之后,外面的人见到了西厂的威力就开始各种动心思,越来越多的人跑到西厂来告状,求汪督主客串包青天“主持公道”,其中有些是真的挨了官员欺压投告无门,也有不少就是编了些谣言来“献宝”的。
    汪直早就有体会,大明朝的言论开放简直令人发指,就在此时,京城街上还有人公开售卖廉价小抄本,上面写着成化皇帝朱见深与万贵妃花样百出的“宫闱秘史”,竟然没人管。于是在这样的风气之下,就不免有人造谣生事。此时的人们把那些厉害的谣言称为“妖言”。
    西厂的第二桩大案就是“妖言案”。
    汪直直至此时才知道,原来民间还有一撮人是专门以编纂“妖言”为职业的。这些人编出一些类似于谁谁谁是真命天子、必将取代当今皇上一统天下这一类的鬼话,拿去鼓动一些愚民,等鼓动成功了,他们再把消息报给有关衙门,以此领赏。
    这次案子的中心任务王凤就是这样一个妖言专业户,写好了妖言运作一番想投效给风头正盛的西厂讨赏,却被明察秋毫的汪厂花抓了。
    案子本来不算大,只是王凤在山东临清运作妖言的时候,得到了当地一个地方官叫曹鼎的支持,曹鼎有个哥哥叫曹鼐——汪直想起了红楼梦史太君家的史鼎和史鼐——曹鼐曾是正统朝的内阁大学士)……于是西厂一抓曹鼎,案子就又成了大案了。
    汪直很搞不懂文人们的逻辑,好像在他们眼里,阵营比是非要重要,自己文官阵营的人再如何做了坏事,也不许阵营之外的人去惩办,见到皇帝和宦官集团的人要办他们阵营的人,他们就跳脚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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