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赶路,等离长安城远了些,她就要弃了马车彻夜驭马前往北祁。
因此她选择小憩片刻,养精蓄锐。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还没真正帮到傅晚韫什么,不能先把自己累趴了。
这样想着,她不自觉阖上了眼帘。
天不遂人愿,没等她陷入睡眠,一道尖锐而浑浊的声线,无孔不入生刺着她耳膜的每一处角落。
“哈哈哈哈——”
那人先是狂笑了一阵,受了天权和玉衡的阻拦,鼻腔转瞬便充满了不屑冷哼。
“不自量力!连本座都敢阻拦?”
因突然刹车,下颌猛得磕上桌案,一时间许意棠只觉眼前都晕晕乎乎的。
情急之际,着实没有缓神的时间,她迅速从头上一把扯下仅有的一根发簪抵在身前,目色坚定一瞬不瞬。
暗暗咬牙,甚至没等她判断该作何应对,一道阴邪剑芒刺来,等再睁开眼时,车厢直接被来人给一剑劈裂了!
她忍住浑身摔得疼痛,撑着一口气爬起,目光却对上原先意气风发的天权和玉衡仰面躺地一动不动。
而那两张俊秀的容颜,染满了殷红,汩汩鲜血还在止不住往外冒。
北斗二星的武修有多强悍,许意棠不会不清楚。
但眼下,仅仅一个呼吸的功夫,便被来人逼到毫无还手的地步!
“楚国公主?”来人莫名眼熟的肥硕眉眼瞬间覆了层赤.果果的惊艳,“祭了我儿倒也便宜了你。”
“……!!!”听到这话,玉衡铆足劲想起身,终究徒劳无功瘫了下去。
反抗不得,忍着汹涌的怒火,许意棠不动声色朝一旁目眦欲裂的天权摇了摇头。
形势比人弱,许意棠实在不愿再徒增伤亡。
“留他们一具全尸,否则我会给他们陪葬!”
已经猜到男人身份的许意棠,看似温软的诗画般容颜却透着一股玉石俱焚的坚定。
不、王妃!!
然而两人再想阻止,拼了命呼喊,最终喉间流露的,却是类似困兽的呜咽声。
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裴安肆意狂笑,“有本事让叶无修来阻我,否则就算留你们一具全尸,又能奈本座何?”
穿透力极强的笑声渐行渐远,腋窝夹着一掌劈晕的许意棠,大摇大摆直奔向西北方。
不知何时加大的风声,将两人的悲鸣衬托得愈发惨烈。
裴!安!
“吞了。”好在意识归于混沌的最后一刻,干涩的唇瓣被塞入一颗略显冰凉的药丸。
“去找你们主子,”来人一边干脆利落又往他们面上撒了些止血散,一边言简意赅吩咐,“我这便追上去。”
第94章 杀器 朱唇红眸白皮黑发。
幽暗阴沉的空间,连砌墙的砖瓦都都覆着一层常年不散的黑雾,除了墙角四周悬着的几缕晃动的火光,空间内没有任何装饰,平白多了几分人间不曾有的凶冷。
空间里很静,静到连空气仿佛都死死凝固着,唯有不知从何处传来微乎及微的沙漏。
“嗡——嗡——嗡——”
这种轻响不知维持了多久,忽然又有一阵窸窸窣窣的蠕动。
没一会儿,空间内倏地亮起了一道刺目的红光,而围绕那缕红光的,正是一群身形有青年拳头大小的黑虫!
好在这些黑虫,虽然看似万分毛骨悚然,实则观察起来,像是没有意识一般,直愣愣爬进盛有那缕红光的器皿当中。
“……可还能受住?”器皿旁侧伫立着一身素袍的少年鼻翼微颤,眼神锐利如刀尖,颇与他温润其泽的容颜不相符。
仔细看来,他骨节分明的右手对准黑虫执有十数根挟裹幽芒的红针,仿佛只要黑虫爬动方向稍有偏离红光,他便立刻让黑虫死无葬身之地!
“……嗬,”空间内,终于有一道冷嗤响起,“谢问情,你当本座是泥塑的么?”
回答者出声时,被黑虫包围的红光亮了些,正巧把青年下方的一处石床映照出来。
那方石床,四周满满当当置有缭绕寒气的冰块,且顺床头床尾的四方,缠着一条约有成年男子小腿粗的铁索,一直蔓延着石床中央单薄的身影,将他的四肢锁住无法动弹。
只见双膝跪在冰凉黢黑的地面上,仅穿了一件裹身的内衫,衬得本就消瘦得可怕的他愈发单薄起来。
那张轮廓绝艳的容颜,大部分都沾染了灰尘,右颊还有一道艳丽的疤痕,不断往外渗着猩红,加上那双苍白的薄唇,狼狈脏污,宛如恶鬼。
唯一正常的,就是他垂在身后的青丝,用发带一丝不苟的半束着,由于被紧紧困顿,如黑缎般散在石床中央的发尾倒显得异常干净。
话落,他死死拧着眉,垂眸敛去瞳孔一闪而过的殷红。
见他紫白唇边渗流的一抹艳丽,谢问情轻叹一声,手起针飞,地上瞬间又多了几具那只蠕动的黑虫尸身。
然而顺这些堆叠跌落的虫尸望去,地上密密麻麻赫然砌着无数只没了生气的黑尸!
甚至那些刚死去的虫尸,不仅曼出了一瘫浓稠的黏浆,还有无比诡异的刺鼻气体发出。
若非谢问情眼疾手快撒了粉末,只怕以黏浆的蔓延速度,连石床都不能幸免。
“最后半个时辰,若你……”清理完虫尸,谢问情颇为沉重开口。
只是“挺过去”三个字还未说出,几道交缠在一起的呼喊声由远及近传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