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冀约莫不会这么做。”白烬尘眸色一暗,嘴角牵出一丝冷笑。
乌容一族百毒不侵,那是因为乌容族人本身就是天下剧毒之首,若是用火烧乌容族人,便会在百里之内形成毒瘴,人族若是吸了这毒,便回天乏术。
白冀正是知晓这一点,才始终保留着娘亲的意识,用“言灵”之力命娘亲不得泄出体内毒气。
白冀于他与娘亲而言,是衣冠禽兽,但是于他族人而言,却是高高在上的老爷。
他不会舍得让他的族人覆灭的。
见少年笃定的神情,莫晞也不再追问,拍拍身下的打狗棍,差使它飞往西苑。
感受着耳边呼呼的夜风,体内灵魂撕裂的疼痛,她莫名产生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前世她和她家狗子死于车祸,车子一撞,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迎来了死亡。原本想着通过做任务,还有机会复活,结果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下连魂魄都要没了,还要忍受长达两个小时的痛苦。
她上下翻看自己手掌,黑红一片,几乎没有正常的皮肤,估计现在她的模样,连亲妈都认不出来。
「喂,系统,我告诉你,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老娘绝不会跟你做这个赔本买卖,命没了说不定能转世重生,魂没了那可真是什么都没了!」
「宿主请不用担心,“诚信经营,童叟无欺”是我们的经营理念,绝不会让您得不偿失。」
「我信你个鬼!那你告诉我我现在身体里的痛楚是怎么回事?魂飞魄散又是什么傻叉惩罚机制?」莫晞一激动,顾不得什么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请宿主相信我,相信我们的设计机制。」系统一如既往语气冷漠机械。
「我呸!」
莫晞怒而关闭了脑内通话。
这时候,打狗棍一个俯冲到了西苑。
西苑还是老样子,但是短短一个晚上,西苑的人都不太一样了。
“你们……干什么去了?”已经换好一身花哨衣服的陈囡囡猫眼瞪圆,站在门口略带讶异望着他们。
莫晞从打狗棍的手指上滑下,径直往屋里走,经过陈囡囡时,有些疲惫道:“去救人,没救成。”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进了屋里,桌上的饭菜早已冷的彻底,莫晞叹了口气,本来想等大家回来一起吃的,结果还是没等到啊。
她强行抖擞了一下精神,把一盘一盘菜移进小灶间隔水加热。
至于碗里的冷饭,就和玉米碎拌一拌,喂后院的小鸡仔。
莫晞拌了满满一大盆饲食,毕竟这只鸡日后的口粮,她可没法保证了呀。
她轻抚小鸡仔鹅黄色绒毛,喃喃自语:“虽然你还小,但是每只鸡有每只鸡的命数,你在厨房被我救下,是你幸运,现在你的饲主要死了,连累你也没人喂,是你的劫数。”
“……在命运面前,人类尚且无能为力,我也就不对你这只鸡过分要求了,总之,你要努力长大,饿了就要学会啄点花草树叶,蚯蚓小虫,要做一只能够自己觅食的坚强的鸡,而不是一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无能鸡。”
小鸡仔歪了两下脑袋,显然对莫晞的话一个字也听不懂,它迫不及待地跳进了饲盆,哆哆哆地大快朵颐。
莫晞无奈摇了摇头,起身把篱笆门打开后离开,放小鸡仔一片自由活动的天地。
她把热好的菜端出来时,白烬尘正跪在地上,徒手刨坑。
他原本葱白如玉的手先前被烫的红肿不堪,现在又用来挖坑,情况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莫晞把菜搁到地上,捋起袖口,几乎冲上前去,大力地锤了他脑袋一下:“榆木脑袋!手是这么用的吗?你这么用,不废了才怪!”
少年倔强的背影愣了一下,手上仍旧不停地刨:“娘亲须得有个归处。”
莫晞恨铁不成钢,强行压下心头的火气,在他身边蹲下身,安抚似的拍了拍他消瘦的背脊,语气尽量柔和:“书呆子,让打狗棍来帮你。”
言罢,又摁住他手:“这双手,今后还要留着做更有价值的事,不能在今天折损了。”
这双手,日后可是要用来操纵成千上万的傀儡大军的,可得好好爱惜才行。
少年手不动了,无声望着叠在自己手背上,少女那双血肉模糊的手,过了好半天终于“嗯”了一声。
莫晞这才起身,对树荫下揣着手一直静寂无声的陈囡囡嘱咐:“大哥哥,劳烦你去房里拿床被子,还有姐的一身干净衣服出来。”
陈囡囡从树荫下走出来,指尖绕着发丝,难得不张牙舞爪,有些别捏道:“放心,凭小爷我的眼光,定会挑身最好看的衣服出来。”
等他拿来被褥衣服,莫晞将一床被子平铺在地上,让打狗棍把巫兰暂且搁在上头,又让它变作一个大铲子,三下五除二挖了一个坑出来。
为了避免破坏巫兰脆弱的尸身,莫晞放弃给她穿衣的打算,而是让白烬尘替巫兰披上衣服。
然后,莫晞、白烬尘和陈囡囡三人,还有打狗棍一起,各自捏住被褥的一个角,将巫兰小心地安置进去。
莫晞拍拍白烬尘的肩膀:“如果没问题的话,我就让打狗棍埋土了哈。”
“嗯。”少年颔首。
而后,扑通一声跪下,双手紧紧抓着膝盖,背脊弯成一把弓,音色粗粝沙哑:“狐死首丘,豹死守山。娘亲,白府不是我们的家,可是,阿尘如今,也不知何处是家,是以,便先委屈您在西苑一段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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