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翊上前了一些:“但求父王给那些亡去的将士家眷们一些帖恤,也好让人风光下葬。。”
她当着殿上诸位官员的面提这个要求,光孝帝没有拒绝的道理,颔首允了:“这是自然。”
王翊看了看身后的少年,继续道:“父王可知,儿臣在回朝路上遇到一群乱臣贼子,他们掩埋目的蓄意接近,借机行刺,儿臣无所防备。是卫家的小郎君救了儿臣,请求父王给他一个薄位。”
光孝帝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少年,沉吟:“朕听说你腿上受了伤,现今伤势如何?”
少年霎时脸色惨白:“多谢陛下,小臣的腿伤……恐怕不能再驭马。”
殿中的老臣面面相觑,责备的眼神落在庆元公主身上。按理说,二公主想给救命恩主要个官位,此乃无可厚非,但恩主既已不能上战场,还要封官做什么?
光孝帝再怎么昏庸,这点道理还是懂的,他问那少年:“你是卫氏人罢,哪一族的?”
“小臣卫慎,吴州卫氏,小与耶娘居于东官郡。”
主家已至末路,何况还是分族,光孝帝含糊道:“卫氏远居,你又年幼。既然受了这样的伤,朕放你归乡常伴你耶娘身旁。”
卫慎毫不意外,磕头谢恩,王翊悄悄握紧了手。
余下的事便简单了许多,诸位将士论功行赏,这些出身寒门的士兵们都是大老粗,绝不会封至一品二品,一点小恩小惠就能够让他们心满意足。
至于庆元公主,她这些年最想要的就是封个将军,光孝帝倒是不反对,都上战场了,给个封号也使得,他一道诏书正要发出去,可朝中大臣上书一再谏言,进宫劝诫的人更是从长乐宫排到宫门口,纷纷斥责女子不该担此大位,一连念叨几日,把皇帝惹烦了,此事搁置不提。
按功论赏之后,军中一个将士上前,开始上报此番缴获的宝物。
朝中的士族之辈听到此处已经没了兴致,王蒨用余光看着身边的李意行,他低着头,似乎也没有在听。
胡人等游牧民族在边境自立小国,欲效从前的十国之乱,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吸引了一帮神神叨叨的外藩之人。外藩有一支真族人,她们与两朝内风气相仿,好寻仙拜佛,只不过他们有自己的部落之神。真族跟着胡国讨伐些不愿投诚的游牧群族,带回的银钱都用在祭拜神明上。
边境盛产的明珠宝石不计其数,王翊带了十几箱回来,自然不会详尽介绍。
将士提到一些缴获的金铜玉器,玉制的斧头、金制的面具,还有色彩鲜艳的异域发钗,话语间,一颗供奉真族的红珠一带而过。
然王蒨却十分敏觉地瞥了一眼李意行。
李意行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稍稍抬眼。
诸事尽毕,光孝帝在群臣的行礼中下了朝,太傅与太师一干人远远看着王翊,又瞧了眼卫慎,缓缓散去。
王翊没有即刻回府,她往殿外走,与众位将士们道别,含泪告别之后,才往王蒨与王楚碧的方向走来。
卫慎跟在她后面,走起路一瘸一拐,跛足而立,有些狼狈。
“大姐,三妹。”王翊想抱一下她们,又嫌自己的盔甲碍事。
她注意到一旁的李意行,不自在道:“妹郎。”
王翊不大能接受自己征战几个月,三妹在这期间已然出嫁的事实。四个人僵持在原地,王楚碧打破这沉默:“你久违归朝,就不请我们到你府中去坐一坐?”
王翊回过神来:“都有些忘记自己还有府邸了。”
一行人早就行至宫外,王翊伸手牵着马,纵身而上,又一鼓作气把卫慎拉了上来,就像提了只小鸡仔一般,毫不费力。王蒨看得有些傻眼,卫慎大概也觉得难堪,挣扎道:“你别这样拉我!”
王翊只当听不见,她用力一挥马鞭:“我火气难平,先骑马回去。”
趁着众人愣神的片刻,江善也牵了匹马出宫,他看着二公主离去的方向叹气:“二公主真是急性子,咱家还有政事未问完呢。”
王楚碧拧眉问道:“你有什么可问的?”
“陛下去忙其他事了,赏赐贴补个中详细,咱家得替他收拾妥当。”江善着一身绛紫的官袍,匆匆上马,歉意道,“咱家先行一步。”
这下,只有王楚碧与王翊要乘马车去。
路程不远,王蒨与李意行坐在厢内,李意行缓缓道:“早知如此,我与夫人也该备马而来。”
王蒨不想与他共骑,便推辞道:“罢了,不想弄得一身汗。”
他伸手帮她理了理鬓边凌乱地发丝,笑道:“夫人这下放心了,二公主平安无事。”
“可是,是卫氏的人替二姐受伤,”王蒨忧心,“他才十五岁,往后就不能骑马……”
她不希望二姐受伤,也同样不想波及无辜,卫慎才十五岁,这样的人,怎么会害得二姐下场惨烈呢?王蒨分明记得前世不是如此的。
她到底忘记什么了?
李意行看着她的手:“夫人想得太多了,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二公主也会明白,有得必有失。何况卫氏已只剩一副空壳,陛下给不了封位来弥补,这是他们的事,不该由你来操心。”
本朝封官最看重家世,卫氏凋败,卫慎跛了腿,确是无法强行给他封位,军职哪有跛子去担的?
王蒨正在愣神,她下意识道:“倘若我就想关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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