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骗你,你呢阿蒨,”李意行喃喃道,“你走了那么多年,我一直不敢把你忘了,你是怎么做到一睁眼就视我如陌路之人?”
王蒨不敢看他额角的伤口,偏着脸:“你错了,我不是睁眼如此,而是前世就不再爱你。”
“我被你关在笼子里时,就拼命地回想你从前如何对我好,接着不断告诉自己,那些都是假的。如此往复,如今你说的每一句话在我眼里都不作数。”
李意行没想过,阿蒨就连自己是如何对他失望都能一点点剖出来给他听,她不在乎了,说起这些没有神情,可他在乎,一句句仿佛钝刀子割肉。
他在她裙边,拉着她的手:“没关系,你不相信我,可以恨我一辈子,但你要在我身边。”
王蒨挣脱开:“你疯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
二人的谈话仿佛进了鬼打墙,王蒨只关心前世的逼宫之事,李意行却只想情情爱爱,二人的心境与前世竟是全然颠倒,王蒨看到他额头上的伤处,终于像泄了气一样,她只觉得好累。
“李意行,找个由头和离吧,我不会留在你身边,”她坚定地推开他的手,推门走出,“等你冷静一些,我们再来谈前世的事情。”
她的身影走在廊下,雨幕分明没有笼罩于她,他却觉得她的身影十分模糊。
李意行伸手摸了摸额角猩红的血,眉心处隐隐有几分阴冷煞气,他哀伤地坐在这偏房内,希望一切只是梦境。
痛苦的纠缠和寂寥的一生究竟哪个更好?他做不出选择,却也不能放手,他仍然有把握,与阿蒨纠缠在一起,可阿蒨呢?她一夜之间变得那样陌生,原来她离了他也能活得很好。
旁人说她愚钝,李意行低低笑了几声。
世上再也没有比她聪明,比她狠心的女人了。
她可以毫无顾忌地爱他,也可以在受到伤害之后那样冷静地逼迫自己抽身而出,再也不分一丝一毫的关切给他。
又有几人能做到这样的地步,连感情都能够如抽丝一般,说断就断个干净。
李意行起身走到外头,风很冷,他站在庭院中,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电闪雷鸣之下,他是这世上最孤寂的一缕游魂。
那头的王蒨也惴惴不安,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不知何时睡去,翌日睁眼,发觉李意行打了地铺睡在地上。
他紧紧闭着眼,肤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一眼便知是起了烧。
第32章 梦里 千金散尽换不来她一次静夜梦回。……
王蒨以为他不会回房里睡了,没成想一睁眼看他这幅模样。
锦被也不知从何处翻找出来,竟没把她吵醒。李意行睡在地上,两眼紧紧合在一起,唯有长睫不断轻颤,眉心轻拧,眼下与脖颈间是大片的潮红。
额角的伤也没有包扎,血倒是止住了,干涸的猩红凝在他的脸上。
王蒨后半夜睡沉了,但与平时相比还是未曾睡饱,此刻有些懵,她裹着被子,看着地上的人。
窗边仍有水珠砸落,与昨夜相比已稍平息了些,灰蒙蒙的天,房内也十分阴沉。
李意行面上那些病态的绯色在这景致下被衬得有些过分妖艳靡丽,他的黑发与惨白的脸贴在一块儿,挣扎间早已把唇咬成了绣红,微弱杂乱的呼吸时轻时重,在这绀青色的房内,分明是病中脆弱的人却好像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丽色。
王蒨探究地盯着他那张脸,怀疑他有没有装病?
看了半晌,她不情不愿地伸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触及灼热,连忙又收了回来。
她也拧起了眉,这可如何是好?她昨夜是说了不少狠话,想与他尽快撇清干系,好问些正事儿,谁知道他这就病了?从前难得见他病倒,怎么昨夜淋了雨受了风就不行了。
犹豫几刻,王蒨翻找出衣物自己胡乱穿上,又试着把李意行拖回床上。
定然是要寻个郎中来看的,有那样多的事情没有问完,可她又不想被人看见李意行睡在地上,总要把人抬回床铺。无奈她本就力气很小,这会儿抓着他的手,搭着他的身子,反倒让李意行靠在了她怀里。
他迷离间,喊着:“阿蒨。”
明明病得厉害,还要死死抓着她的手,王蒨不仅没把他拉起来,连带着一起跪坐在地上。
她花了不少力气才挣开,李意行努力想要睁眼看她,脑中刺痛欲裂,只有她的身影在徘徊,他不甘心地求她:“别走,阿蒨,你陪陪我……”
他难受地快要死了,比用毒之后还要难以忍受。
那会儿他抱着雀跃的心情饮下,去与她重逢,这会儿犹如还在梦中,他就算病得死过去,也不可能再与她相见。
王蒨不知他心中所想,踩着绣鞋打开门,将门外的乔杏吓了一大跳。
三公主的衣裳穿得乱七八糟,发髻也没有理,这些时日都是世子替三公主收拾的,乔杏与其他婢子早上并不进去伺候更衣,此刻见公主这般模样示人,不由愣住。
王蒨左右探头:“你叫闻山来,再去请个郎中,郎君病了。”
听闻世子生病,乔杏连忙点头应下,吩咐两个下人撑着伞上了马车去医馆请郎中,又叫人去寻闻山。
闻山独身进了二人的寝房,见世子倒在地上,仍在呢喃着什么,额头上还破了相,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赶忙把人挪到床上,惊疑的眼神落在王三公主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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