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能预见自己后来那样喜欢你,我一定会来洛阳先认识你。”
王蒨还是无话。
“我死之后,你会与别人在一起么?”李意行终于忍不住问她。
很快,他又后悔了,连忙道:“算了,我容不得别人,不想听。”
牢房里,王蒨抬眸望着他的脸,却是说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倒了一个你,你们李家不是没人了,你自知病重却还去开学室授业,是生怕有这一日,想让那些孩子永远恨我们王家人,对不对?”
李意行咳了起来。
“我已将死,阿蒨怎么还在问这些?”李意行闭上眼,终于还是回她,“算是吧。”
王蒨端起毒酒,坐回石床,李意行看着那碗毒酒,又问:“阿蒨,如果没有那场火,你回到我身边,会不会有一天能原谅我?”
他等她的回话,王蒨低头沉默,李意行了然一笑,接过毒酒饮下。
见他喝下毒酒后,王蒨站起身,看着他轻咳。
还不等她开口,李意行已发现不对:“这不是毒酒?”
见他如此,王蒨靠在墙上,一字一句道:“当然,你还不能死,阿姐要留你的命牵制你的族人。更何况,由我亲手毒杀你,岂不是太合你心意了?”
那天在长乐宫偏殿,王蒨说要李意行遗臭万年,不得好死,却被王楚碧回绝了。
王楚碧的面容隐在阴影中:“李氏是该打压,但尚且不能如此狠绝。他们一族的嫡系血脉唯剩李意行一人,留他一条贱命牵制与此,李氏人就会如得了骨头的野狗,屈服示好了。”
喉间传来灼烧感,李意行吐出一口血,沙哑道:“这是什么?”
王蒨不急不缓,在牢房内踱步:“你没有发现此处是哪里?这里是京郊的军营,二姐留了士兵常驻于此,这些人听命于我们王家,只有你一个人被关押在这里。李意行,你向来能言善辩,蛊惑人心,我即将你毒哑,禁了你的书信传音,才能放心。”
“不会有人来探望你,包括我。”
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李意行痛苦地抓住她的袖,泪眼哀声:“不,阿蒨,阿蒨……”
可以杀了他,但不能把他永远关在这里,见不到她。
李意行近乎失声,不断喊着她的名字,王蒨一点点抽出衣袖,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军营并没有特地用来关押犯人的地方,只有一处地下石室,是避难用的,石门厚重,非十个壮年将士合力,是打不开的,常年不见天日。
石门合上,李意行再也没有见到过王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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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王翊在宫里与王楚碧打了起来。
“好心当驴肝肺,我费心费力挑了这批人,帮你助长威风,增加兵力。你还疑神疑鬼!王楚碧,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王翊拽着王楚碧的头发,两个人是一点公主风度都没有,“你小时候就打不过我,现在也打不过!”
王楚碧在她身下又哭又笑,终于还是恼了:“你给我放开!再胡闹,本宫绝不……啊!你干嘛?”
王翊拽着她的肩膀,咯咯笑起来:“我要把你的头发都剪了,看你明日上朝还怎么耍威风。”
她自小习武,王楚碧哪里比得过她,奋力抵抗只出了身汗,她大声:“疯子,我道歉赔礼,不该怀疑你!”
“你才是疯子呢。”王翊松开手,放过了她。
王蒨一过来,就看到如此景象,站在院门口不知是进是出,还是江善眼尖,面无表情报了句:“三公主来了。
扭打的二人这才分开,王翊还好些,她的发髻本就是随意梳的,王楚碧就有些难以入目,妆花了,发钗也乱糟糟的,江善沉沉叹气,捡起地上的珠钗,帮王楚碧收拾了起来。
“阿姐,二姐,你们在做什么?”
王翊一提就来气:“疑心病疑到我身上了!”
“我随口一提,是我不好。”
“随口?你这一个月看我的眼神就不对,就知道你没安好心,”王翊越说越气,拉着王蒨道,“三妹来说,我好心在京郊给她送了支精兵防身,她倒怀疑我拥兵自重。见没见过这样的白眼狼?”
王蒨知晓长姐疑虑深多,她含笑道:“好了二姐,此事没有先例,长姐弄不清楚,也是情理之中。”
“你就向着她吧。”
王翊气呼呼地往外走,王蒨与王楚碧相视一笑,连忙出去追人。
洛阳内好似风云变幻,又仿佛什么都没变,诸世家都各有损伤,竭力恢复却永远忌惮京郊驻守的精兵。这些寒门出身的将士们不认权贵,只认二公主。
王翊在这一年的年末才动身,去往边关。
就在李意行被囚于石室的两个月后,光孝帝终于驾崩,举国哀悼。
事已至此,朝上的官员何曾有不明白的道理,都只能当睁眼瞎,眼睁睁看大公主从宗族中拉了个幼子登基,年不过八岁,成了公主手里的傀儡。
而这个傀儡,终于在六年之后被废除。世家多年清谈,兵力崩败,虽在李潮生等人的带头下,重新捡了起来,可比起二公主身边那些不怕死、能吃苦的寒门将士,终究是望而却步。若齐心协力,拼死一搏,最好的结果也无非是两败俱伤,何必?
何况宫里的大公主是个没轻重的,文官们私底下议论,到底是铁骑王氏,动不动就打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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